殺死阿方斯,在手術檯上取走傷患心臟瓣膜吞服的行為,對馬奎爾來說是“伸張正義”,可是他的本職工作只是一位外科醫生,他不是槍匠,不是軍警,不是無名氏。

聖喬什恰好利用了這個心理弱點,一點點讓馬奎爾自我催眠,讓他逐漸認為殺人取肉是一種合理的行為。

事到如今,馬奎爾的精神世界崩潰了,他無法接受自己是食人魔的事實。憤怒完全控制了他,恐懼完全控制了他。

江雪明把馬奎爾壓在身下,奧斯卡也不敢來幫忙,狼哥聽了這麼一路,終於想明白事情的原委,沒有多少戰鬥力的大狼只得接著烤肉。

過了幾分鐘,馬奎爾逐漸冷靜下來,失控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他找回了一點理智,不再掙扎了。

江雪明鬆開了馬奎爾,但沒完全解除控制,他拿住馬奎爾的手肘關節,膝蓋依然死死的壓著馬奎爾的腰肢,讓這位外科醫生能夠順暢的呼吸。

“冷靜下來了?”

馬奎爾:“啊我.我好像鑽進一個死衚衕裡,差點沒走出來。”

江雪明半跪著,鬆開馬奎爾的左臂,保持低位半蹲的姿態,漸漸完全解除控制。

“現在有興趣做心理諮詢嗎?馬奎爾·哥本哈根——我要你把所有知道的事,全都告訴我。”

睡衣染上黃泥,馬奎爾也不嫌自己髒,就這麼慢慢爬起,盯著張從風的眼睛,一點點退到板凳上。

“所有事情?”

講起這個話,他還有些恐怖,不希望自己進監獄,要是故意殺害阿方斯的指控成立,他這輩子都毀了。

江雪明拿出手機,開啟錄音裝置,這一路上所有的講話都錄下來了——包括馬奎爾的每一句話,自然也包括那句[手術檯上不是人,是魔鬼]的殺人事實。

這段錄音擊穿了馬奎爾·哥本哈根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他連發怒的精神力量都沒有了,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大概是四五個月之前,救援隊需要醫護人員陪同。”

“我跟著兵站的兄弟們一起去精靈聖地組織救援,還有聖喬什·喬里斯醫生,我們一起找到[三萬裡前線哨所]這麼個地方。”

“有兩個傷患需要搶救,他們從二號巖窟一個L形溶洞跌下來,那是個小豎井,有四十多米高,幾乎是從十層樓的高度,一路摔到石灰石岩層的洞窟裡,都是生命垂危的狀態。”

“我要做手術救人,走得匆忙就沒有帶助理,喬里斯先生幫我完成了手術,我很感謝他。”

“後來這兩個幸運兒把一樣東西交給了我,那是一塊附有精靈力量的符石,是一個小石碑——自那以後,我就擁有了貝洛伯格的精靈。”

“我開始學習騎士戰技,而且這項技藝的訓練速度突飛猛進,這位精靈一直都在我腦子裡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有些我能聽懂,有些我聽不懂,它就像個神經病,只能往外吐出來一些單詞。”

“比如我要出門去吃個早飯,選了西餐,它就說[不吃],選了中餐,它就說[要別的],直到我挑中它滿意的餐品,它才會一個勁的叫好。”

“再後來,到了手術室裡,我依然正常出診,正常工作,偶爾能接觸到傷患身上的血肉疤痕,就能聽見更多的怪聲。”

“這些聲音似乎是傷患的記憶,他們是如何受傷的,如何遇難的。只要湊近了聞一聞,用舌頭舔一舔血,就立刻清楚了。”

“我幾乎無法拒絕這種誘惑——作為一個外科醫生,我必須知道病人在遭受創傷時的具體情況,這讓我的手術過程變得非常輕鬆。”

“這些經歷使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糟糕,我睡不著覺,總覺得精力充沛,可是為了應付工作,又不得不逼著自己上床假寐。”

“我通常要清醒三十六個小時才累到入睡,要睡滿十六個小時才會完全清醒,這種作息根本就沒辦法應對醫務所的工作——這可惡的精靈正在慢慢毀掉我的生活。”

“我去見聖喬什·喬里斯醫生,與他做心理諮詢。他先是開了一些藥物給我,我認得這些藥,效果也不錯——但是不夠。”

“過了兩週,古怪的作息不見好轉,我的神經衰弱症狀越來越明顯,我變得暴躁易怒,看誰都不順眼,於是聖喬什·喬里斯醫生就給我開了一副中醫老方,這一回,我就認不得藥方上的材料了。”

“喝完三個療程,大概是十八天左右,我的失眠突然就好了。”

“我去喬里斯先生家裡,向他表示感謝,可是這個時候,他卻說這副老方的主要成分是人肉”

“我不懂靈能,也沒讀過靈能概論,但是喬里斯先生的理論知識讓我信服——在精靈聖地周邊,我們也要保持食人的習慣,讓自己的精神元質強大起來,才能抵抗身體裡的精靈。”

“於是我向他支付了[診金],後來漸漸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因為有很多人,很多人都與喬里斯先生做過這個心理諮詢。”

“其中有鎮長夫人,有兵站的哈瓦娜長官,女人偏多,他們都吃過人肉。”

“我終於打消了心裡的疑惑,因為這副藥方確實讓我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軌跡。”

“後來就是阿方斯落到我的手裡,這頭惡魔為了活下來,害死了兩個獵團的同伴,我在品嚐他身上的瘡疤時,腦子裡的精靈讓我看見了這一切。”

“於是我毫不猶豫的殺死了他,並且向喬里斯先生求助——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可是讓這頭惡魔活下來的話,他會變成獵團裡的大英雄,和他一起摔死的金雕獅鷲會變成這傢伙的戰利品,這種事情我無法接受!”

“貝洛伯格也要我殺死他!貝洛伯格一定要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