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點三十分前後,敵眾繼續搶山進逼,約有一百四十餘人作為先頭部隊,三百餘人在佇列後方觀望。”

“我連退縮防衛圈,把103哨所讓出,並且設定炸彈炸傷炸死敵人八十餘。防衛圈往101哨所範圍縮小時,我連只剩最後六人。”

“金克木所的水塔和兵營,發電站三類主要設施,水塔與兵營已經在敵人的狂轟濫炸中坍塌,最後只剩下發電站的部分建築可以當做掩體。”

“三點四十五分時,槍匠的電臺傳來訊息,格里芬戰團主力已經進城,但沒有多餘的裝甲力量支援UB503高地,在雲夢澤的電影工廠有一處四十米高的巖壁可以架設炮擊陣地。”

“同時五十分起,我作為觀測員注意到零號站臺方向已經有小股戰幫敵人向發電站方向驅車駛來,要把我們包圍。”

“槍匠當機立斷,要炮兵陣地往發電站開炮——所用彈種,所在座標,所用風偏資料,射高射程說明完畢之後,我們就開始和敵人賭命。”

“四點整,有四百餘敵人包圍發電站,這一次命賭贏了。”

“四點十分整,我與槍匠,還有最後五位戰友挖掘防禦工事,耗時二十六分,以發電站的一號車間到排空的廢液池造出兩條掩體,緊接著槍匠呼叫第二輪炮擊。”

“四點十五分,發電站殘餘的敵人武裝清剿完畢,第二次我們也賭贏了。”

“臨近四點四十八分,敵人似乎重新修正士氣,在此前後合攏——不計代價的要把發電站拿下,槍匠再次呼叫炮擊。”

“到早上六點時,我們賭了六次命,每次都得贏,每次都是贏。”

“六點零一分,我們才知道炮擊陣地已經同時拿下市政廳的抵抗力量,先頭部隊抵達UB503高地,我和其他五位倖存者,還有槍匠活了下來。”

說到此處,熒幕里長達三個小時的保衛戰才剛剛開始。

北辰和學生們坐在一起,看著這場艱苦卓絕的殘酷“電影”,這些事情似乎離這些孩子很遠很遠。

“回到城市的醫院裡,槍匠第一時間來看望我,我不記得身上有多少彈片,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我甚至有些迷茫,好像一晚上,快刀的戰鬥連就全軍覆沒了。”

“為什麼我要來這裡打這場仗?我不知道,我甚至沒來得及細想。”

“醫院被傷患擠爆了,走廊裡,地板上到處都是人,有普通人,也有投降的戰幫爪牙。”

“有好多好多孩子,好多好多孩子.”

“癲狂蝶聖教的畜牲們面對戰團,就把兒童和婦女當做肉盾,在大難臨頭之前,還要拉上一兩個無辜的市民墊背。”

“我看到同個病房隔壁床位,和你們一般大的孩子們,四個五個擠在一張床鋪上。他們身上都是血。”

“萬靈藥和白夫人制品不夠用的,根本就不夠,哪怕是普通的藥物也不夠了。”

“在白孔雀戰團到來之前,城市似乎就遭受了UB503高地的示警炮擊,要人們恐懼,要普通人明白這地方誰說了算,要無辜的群眾把戰團趕走——從病房往外看,對街的足浴城已經完全垮塌,城市有個地標建築,叫魯迅廣場,那裡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們。”

“每次想到這一切,今天再看一眼這人間地獄”

北辰的雙手顫抖著,在巴拉松這種靈災濃度極低的地區,他也開始產生維塔烙印的過敏症狀,這是彈震症帶來的併發症,他的癲狂指數在迅速上升,即將被恐懼支配。

咔噠——

江雪明關閉了投影儀。

“為什麼關掉了!?為什麼?!”北辰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他的兩眼通紅:“為什麼?醫生!你幹什麼呀!”

江雪明:“反覆接觸這些痛苦的回憶不能讓伱脫敏,這不是科學的治療方法,這種方式行之無效——北辰大哥。”

“我就想讓這些孩子們記住!我怕他們忘了!”北辰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開始歇斯底里:“我怕他們忘了.我怕.我害怕.”

江雪明:“我可以繼續播放這段作戰記錄,但是你不能看。”

“我就想戰勝它!我.”北辰的嘴角淌下口水,他的面部不受控制的抽搐著:“我我不想輸給自己.我.槍匠現在死了,你讓我怎麼辦呢我不可能不去碰槍,我不可能的”

“一個連槍彈都不敢碰的人我怎麼”

江雪明從投影儀櫃子裡找到一把木頭做的玩具槍,丟到北辰懷裡。

那玩意在北辰眼中就像一條毒蛇,他嚇得往後爬了幾米,懷裡好像有一塊滾燙的薪炭,離學生們遠一些,終於落下不爭氣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