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抿著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母親走得很堅決,她甚至沒和我留任何遺言。她怕我傷心吧。”法依瞥向別處,眼眶泛紅咬牙切齒的:“我就記得前一天,我和她吵架,只因為房子的天花板漏水,我說咱們花點錢,就四十塊錢,喊個修水管地漏的工人來試試。”

“她不聽,她就想自己去幹這個事。”

法依越來越激動,捏著簽章檔案,紙張都皺巴巴的。

“她爬上腳架,就摔下來,疼得哼哼唧唧。”

“我去關心她——她就罵我。”

“現在好了!現在好了!你開心了!伱的詛咒生效了!”

“我確實不該管這檔子事兒!都是我自作多情!”

法依小聲的嘶吼著,手舞足蹈的。

“要不我們別活了吧?我這麼和老孃賭氣,和她鬥嘴。”

“我只是開玩笑的.我只是在開玩笑吧,我感覺自己應該是氣昏頭了。”

“我想家裡要是有個男人多好?至少他能把天花板裡的水管挖出來,把它給堵上。”

“當天晚上,我窩在被子裡用手機又給媽媽發了條訊息,我想自己睡不好,就也要她睡不好,於是我又問她——”

“——要不我們別活了吧?”

法依過了很久很久都沒說話,那表情非常嚇人,櫃檯的辦事員大姐不敢答話了,只怕刺激到這個小姑娘。

“她給我發了個[OK]的表情,然後就走了。”

她如此說著,突然如釋重負的撥出一口氣,站起身來與大姐鞠了一躬,感謝有人能聽她發發牢騷。

“對不起”

大姐:“哎!FF(法依·佛羅莎琳的簡寫)!等等!”

“還有什麼事情嗎?”法依小姐捏著寒衣的衣袂,裹緊了纖瘦的肉身。

她看見排在身後的隊伍,那些人們的眼神讓她害怕——

——有各種各樣的人們,都要來這裡領救濟。

他們大多也是失去勞動力的中老年人,或是孤寡幼兒。

大姐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問道:“FF,你找到合適的男人了嗎?”

法依·佛羅莎琳的想法很單純,她想重新進入這個社會,想從孤獨中解脫,想要一個正常的社會身份,重新組成家庭是一條捷徑,與她的母親不同,她沒有那麼可怕的心理障礙。

“嗯。”

“嘿!”大姐立刻喜笑顏開,要下一個居民來辦事敲章,一邊工作一邊和法依嘮起家常,聽見這個好訊息時,她幾乎樂得合不攏嘴了,“是哪裡人?小夥子多大了呀?”

法依沒有立刻離開,她與大姐說起這位突然走進她生活的男人。

“是個拉美裔,經常和我吹噓他的工作——他說他是無名氏工坊裡的學徒,槍匠就是他的老師。”

提起槍匠時,隊伍明顯發生了一些騷動,這裡的人們或多或少有走上邪路的家人死於槍匠之手。

他們或恐懼,或仇恨,或是感到欣慰,只覺得親人罪有應得。

法依·佛羅莎琳接著說:“他叫比利,以前也是民兵的護工,在戰鬥中負傷,轉去後勤來照顧我們這些特殊家庭——他還有一個好兄弟,兩個傢伙都很會逗人開心。”

“啊”大姐一時怔住,說實話她沒想到FF還能攀上這層關係,又仔細一琢磨——

——如果這姑娘的母親泉下有知,或許也會為女兒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