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說在此停頓了,訴說者的精神狀態實在非常差勁,以至於大腦無法按照正常邏輯進行思考,導致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另一人安慰著他,那語氣好像是同一個戰壕裡的戰友在說著“放心,下一波轟炸肯定炸不到咱們頭上”一般輕鬆:

“就是這樣,放緩呼吸,理清思路,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和你共同面對一切。”

這樣完全無作用的安慰竟然讓他平靜下來,斷斷續續的話語在訴說的同時逐漸連續起來:

“異常無線電訊號來自……英仙座的天船體……你知道的,英仙座的大多數天體……已經被空間射電望遠鏡觀測到沒有異常現象產生,大多數訊號……都也被電子風暴所掩蓋了……所以在很早的時候,天船體就被上面判了死刑,是【暗區】中毫無價值的那一類……”

“【燈塔】訊號覆蓋區域之外的暗區……那地方真讓人恐懼。”

“就在前天晚上,我們這邊的指揮官開始了一次沒有被命令的任務——我確認這次任務未被命令,因為上面沒有在我們的伺服器中備份這次任務的資訊,按照規定,這是嚴重的違規行為——沒有在伺服器中進行完整備份,就展開軍事行動,是非常嚴重的違規行為……必定要上軍事法庭的。

呃……對不起,我剛忘了你也是指揮官……你必定比我瞭解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我們的指揮官……你知道他的為人,雖然驕縱,但還算謹慎,並不是能夠明面上違抗帝國法律的人。

所以他這次貿然執行任務的行為……很怪異,我甚至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很不對勁,就好像是……超凡者的失控狀態……是的,就是失控。

他帶了一整個聯隊前往英仙座的天船體執行任務,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他一人,但船艙裡並沒有血跡,也沒有打鬥的痕跡……只是船員和士兵們全都消失了,不存在了,監控攝像頭裡一片空白,沒有我們想要的線索和答案。

情況很怪異。

更怪異的是,他的上級——區域的司令官,竟然並沒有對他進行責備,也沒有對下面計程車兵有任何交代……他們彷彿根本不在乎我們……我大概知道司令官如此做的原因——我們來到了這裡,已經完全沒有退路,而且他們掌握著伺服器的控制權,我們這些運維人員僅僅是工具人罷了……而帝國是從來不缺工具人的。”

“真是糟糕透了,但我們片區的司令官也好不到哪去,他前兩天被傳出和某幾位士官的緋聞,整個基地裡的風氣都被他們染臭了,真是令人噁心。”

“那……你可一定要小心一些!”

“我會的,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我們的指揮官回來之後,精神出現了很大問題,就像是得了恐懼症的人……他似乎遭受了極大的精神折磨,已經沒辦法保持正常的心理狀態,也不可能以正常的精神狀態繼續擔任軍事基地指揮官的職能了。

司令官在收到訊息之後,派遣艦船把指揮官接到區域核心進行精神治療。

指揮官下面的幾個副官——包括我在內——對那艘探勘船產生了極強烈的恐懼,於是便在進行了伺服器資料對接之後,把那艘探勘船放逐了……朝著遠離星鏈的方向放逐了,船上儲存的能源足夠發動機把船體推進到星系之外。”

“你們瘋了!都知道有問題了!還敢做資料對接!就不怕把什麼髒東西引進來伺服器裡面!會導致整個核心片區都被汙染的!”

“我……我們只是覺得,指揮官不能白死。”

“這……這倒是,現在幾乎沒人敢離開星鏈所在部分的【燈塔】訊號輻射範圍內了,聽說一旦離開了【燈塔】的無線電訊號輻射範圍,電子裝置就會出現莫名其妙的紊亂……這方面你比我專業,這件事你應該比我更瞭解才對。”

“是的,這是我們最終決定對接資料的原因,我們想要知道電子裝置出現紊亂的原因,我們想要接收那些離散在宇宙中的紊亂電訊號,而我們最終也成功了——我們擁有合理演算法的裝置根據那些資料跑出了【可控核聚變】的資料模型!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收穫!”

“你叫什麼?”

“啊?”

“我問你,你是誰,是男是女,幾歲了,你現在在哪裡?你現在狀態怎麼樣?你家人還好嗎?”

“我……我叫拉斐爾·桑西,男,36歲,現在位於斯達沃重工星鏈軌道站第二核心區域的STR213空間站軍事基地,具體位置在赤經3H,赤緯43,火星的第六行星帶,我們的基地在一顆暫時未得到帝國編號的小行星上。

我現在感覺自己有點害怕,但並沒有陷入和我們基地指揮官一樣的恐懼症症狀,我認為我依然擁有面對未知知識——任何形式未知知識的勇氣。

塞萬提斯,我的姐妹,我之前告訴過你,我的家人很不好,她們沒了我這個家中頂樑柱,雖然有我的工資支撐家用,暫時不擔心物質生活,但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去做,她們畢竟是女人,沒辦法把只有男人能做的工作給做了,我之前已經和你訴說了許多次……”

“停!我知道你沒失控了!”

“說到這,姐妹,上次我跟你說過的船票的事情,你打聽的怎麼樣了?”

“難搞,救世方舟的船票不是拿錢和權就能換到的,我聽說這次形勢真的很嚴峻,沒有資格還想上船的人幾乎沒有一個成功的。”

“為什麼?”

“資格,拉斐爾,資格,他們說的那個資格絕不僅僅是人為規定的某種規則所誕生的名額而已,他們說的資格必須符合某些非人為的硬性規則。”

“硬性規則……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