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世界碎片便是一方無根源的湖泊,而世界碎片裡沒有太陽,水無法蒸發,就只能流失——流失進入荒野之下,被荒野吞噬。

在被荒野吞噬的過程中,最先被吞噬的必然是水,因為水的體積最龐大。

水少了,整個水體內雜質相對多了,在經歷漫長時間的溶解和世界碎片內生物因絕望而生的瘋狂之後,水域的濃度越來越大——便如你之前所見的那般。

能在這片水域中留存到最後的,除了極少數的幸運兒之外,就是真正能夠抵抗荒野吞噬的東西——

神明——

能存活到見證這一世界碎片走向滅亡那一刻的,必定是某個活的夠久,知道的夠多,力量夠強的邪神!’

奧斯曼狄斯像是來了興致,陳宴從他的聲音裡感知到了興奮的情緒。

‘所以,在現在——在這個世界碎片快要崩壞之前的時刻,如果你能找到寄宿在圖騰裡的某個邪神,這邪神必定是因抵抗荒野而變得足夠虛弱,且多半已經變成了不會主動使用力量的傻子。

你可以知道這位活得足夠久、知道的足夠多的邪神在深海時代積累下的一切知識——包括泰達尼奧斯的資訊在內!邪神的訊息都是很靈通的!祂們最喜歡去關注一些像泰達尼奧斯這樣強大的古生物!’

在聽完這些知識之後,陳宴沉默片刻,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為了願望,拼了。

‘你一定要幫我看著……’

‘放心,一旦出現意外,我立刻就把你拉回去!’

陳宴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開始向四周“摸索”。

強大的生存壓力讓他對通感控制到了一個十分精細的程度,通感如觸手般向周圍延伸之間,陳宴得以再次感知到牆壁的存在。

他沒有觸碰,而是在保持距離牆壁一定距離的情況下開始移動——大概是斜向上的方向,陳宴的感知在濃度越來越高的黑暗水域中不斷移動。

在這一過程中,他終於得以確定面前這面牆壁大概的樣子——這並非僅僅是一座牆壁而已,而是弧形牆壁圍成的一座橢圓形墳包。

橢圓形墳包完全是由各式人臉組成的,每一張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每一張臉的面部特徵都完全不同,這意味著組成墳包的是無數種痛苦,無數種恐懼,無數種瘋狂……

這些完全不同的臉又以十分完美的高度和弧度完美對稱排列組成牆壁,當陳宴感知到這一切的時候,腦袋裡竟浮現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名詞——

藝術。

這塊墳包,是一種邪惡的到臻至完美的藝術。

意識到這件事後,他絲毫沒有感覺到這種藝術的意義,僅僅只感覺到一陣惡寒。

這東西的創造者,一定是個變態。

陳宴強行遮蔽掉來自牆壁之上面孔口中發出那若有若無的各種囈語聲,在尋覓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在橢圓形墳包的最頂上,發現了一方僅容小孩子的身體能夠進入的空洞。

意識停留在空洞旁的時候,陳宴聽到了來自空洞中的問候:

“你好啊。”

並非任何一種陳宴所知的語言在漆黑的海水中蔓延開,被聲音接觸到的海水似乎都被其腐朽。

陳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聽懂這個聲音,他心想,也許自己聽到的並不是對方的語言,而只是某種能夠和人類意識同步的電波而已,他僅僅是從電波的波動中感知到了對方的問候。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陳宴沒有立刻感覺到恐懼,也沒有立刻放鬆,僅僅是精神中的某個節點放鬆了——

這個聲音能夠被他聽到,這意味著他不需要透過那個該死的小空洞,進入到墳包之內繼續搜尋了。

陳宴沒有回應來自墳包之內的問候,而是詢問奧斯曼狄斯:

‘能回應這東西嗎,我不想進去這邪乎的東西了。’

後者明顯思考了兩秒鐘,才回答道:

‘能的,那玩意兒已經半死不活了……幾乎快要消亡了,沒什麼力量剩下,那些奇怪的異能也幾乎不存在了,不能把你怎麼樣。

祂現在還沒有死,僅僅是因為這墳包中殘留的力量供養著祂罷了,那力量來自祂曾經的信徒……你剛才看到的那些面孔,就是祂曾經的信徒,他們即便在死亡之後,也繼續保護著祂的存在。’

奧斯曼狄斯明明說著一些很認真的話,但陳宴總感覺他的語氣裡帶著那麼一丁點的戲謔。

好在那一丁點的戲謔不是針對他。

‘你運氣不錯,這樣的玩意兒要是放在全盛時期,就和你們亞楠市煙燻湖的湖神差不多,信徒眾多,手段又詭異又強,壽命很長,這導致祂能去的地方很多,甚至有一些比較危險的地方,大多數超凡者去不到的地方,祂都能去到——這意味著祂知道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