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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沉默的等待中過得飛快,一轉眼到了晚上。

加基島的太陽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就下山了,所以當海平面上的晚霞徹底消失之後,黑暗已經完全瀰漫並遮擋了所有視野。

山裡的黑暗是深邃的,伸手不見五指遠不足以形容這種黑暗的濃度,在不開啟手機燈的情況下,沃爾夫·瑞博特甚至無法看清飄落在自己瞳孔正前方的雪花。

在這樣深邃的黑暗中,一丁點光亮也能夠成為引人注目的火炬。

所以三人始終默默等待著,並沒有試圖以任何方式進行照明。

大概晚上九點半的時候,沃爾夫的手機螢幕終於亮了——一條簡訊被推送到他手機上。

《我下班了,老地方見。》

三人重新回到之前和阿魯見面的地方,此時的阿魯已經等在那裡,手裡拿著三身礦工服,那礦工服上散發著濃烈的汗臭味,一看就是偷來的。

帝國北方人身材高大,沃爾夫和彌賽亞穿上礦工服之後勉強能把衣服撐起來,但糯米果就難受了,她身材比兩人矮小一些,把衣服和褲子邊緣捲了再卷,才勉強合身。

完成這一切之後,阿魯小心翼翼的交代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切:

「宿舍人多眼雜,而且渾人太多,採訪肯定是做不到的,他們不會好好配合。

所以咱們直接去礦區,那裡大多是一些很命苦的老礦工,他們常年積攢下來的怨氣肯定很大了,而且他們對礦區的瞭解比我多得多,肯定知道一些更骯髒的秘密。」

這並非阿魯的臨時起意,而是和沃爾夫·瑞博特商量過後,根據實際情況改變了策略的結果。

在三人組來到加基島之前,阿魯原本和沃爾夫商量對阿魯所在宿舍的礦工進行採訪,當時他們考慮到阿魯可以提前聯絡這些人,方便準備採訪,而且阿魯對宿舍區地形熟悉,大機率避免了被監工和區域代理人發現的風險。

可當阿魯實際去試探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同事們大都是腦子極其蠢笨且頑固不化的蠢貨,他們對調查之類的事情不屑一顧,並已經甘於這樣的生活,即便他們表面上表現得兇狠,但也僅僅是色厲內荏罷了,當監工出現的時候,他們會立刻露出笑容,就像是被馴化的狗。

沃爾夫·瑞博特給他承諾,只要能拍攝到礦井裡的真相,他就有辦法把這座島嶼上的骯髒曝光出來,

四人在黑暗中前進,繞過宿舍進入礦區外工地,此時周圍已經有了一些光亮——那光亮是從一座冒著煙、響著鍋爐聲音的車間裡傳出來的。

阿魯說那裡是這一片區的機械維修廠,由於礦區的老式礦車、軌道和工具太過老舊,經常出問題的原因,維修人員通常要工作到很晚,才能保證整個礦區的正常執行。

礦區上方工地廠區的地形很複雜

,廢棄車間到處都是,這裡以前明顯擁有加工廠的職能,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那些加工廠被廢棄,只留下破敗不堪的廠房,如今已經被大雪掩埋,看不到其中的樣子了。

整個工地廠區的地面上鋪滿了各種變軌軌道,無法分辨是否還在使用。

沃爾夫·瑞博特此時明白,如果沒有阿魯這樣熟悉礦區的人帶路,他們即便能進入礦區,估計是也走不出來的。

他們很快進入了露天礦區。

加基島的煤礦礦脈垂直深度很小,所以整個礦區在開採到今天時已經形成了漏斗形狀,漏斗型的露天礦區邊緣圍繞著密密麻麻的螺旋礦道,這些礦道大多被蒸汽鐵軌覆蓋著。

在阿魯的帶領下,他們沿著蒸汽鐵軌不斷向下行動,在經過幾個岔路口之後,眼前再次出現亮光。

「就是這裡了……晚上監工不休息,會輪班,但不會一直巡邏,大多數坐在高處玩手機……只要保證工人們還在幹活,無論幹活快慢,他們都不會說什麼。

所以咱們只要動靜小點,就不會引起注意。」

他們繼續前進。

在某個礦道的拐角,一處被開墾出來的礦脈處,他們遇到了一個老礦工。

老礦工佝僂著腰,緩慢且無力的一鎬接著一鎬往礦脈上砸,他身上的礦工服已經洗的很白,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礦工帽也很老舊,但並沒有破爛,這或許是他至今還戴著礦工帽的原因。

當四人走近的時候,老礦工才直起身子,看向他們。

「囈……小娃,你們讓安排來上夜班?」

老礦工的帝國語中攜帶的口音很重。

他直起身之後,沃爾夫·瑞博特才看到他已經駝背的很厲害了,肩頸下方駝起一個大大的鼓包,那是常年在礦井中勞作所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