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路燈亮起的時間,但老鼠巷沒有路燈。

雖然沒有路燈,但老鼠巷依然明亮,因為此地居住的各種民族——

尤其是艾爾人,他們天性樂觀,甚至可以就著一瓶啤酒跳一整晚的舞,這世界上似乎不存在讓他們為之憂慮的事——

他們會在街道上早已破碎不堪的水泥地面上堆起篝火,篝火什麼時候熄滅,他們什麼時候回家。

至於上班……

陳宴曾經聽說過,大多數來自遙遠地區的新移民並沒有“上班”這個概念,所以他們大多數只會去做臨時工,上一天工賺一天錢,然後把錢全都買酒喝——在不被餓死的情況下。

老鼠巷裡已經沒有多少老鼠了, 傳說中的那些巨鼠幾乎都成了人們的下酒菜,而就算是這樣, 鼠疫這樣的疾病竟然並沒有大範圍出現, 這種離奇的情況讓陳宴十分費解。

老鼠巷只有一間小酒館,所以生意十分火爆,每天下午下班時間之後,到午夜篝火熄滅之前的這段時間,小酒館裡幾乎一直處於爆滿狀態。

經過幾次擴建,小酒館雖然還掛著個“小”字,但其本身已經頗具規模——在地面之下,小酒館足足有一個整個賽馬場大小。

在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歐嘎米會被人認出來嗎?

陳宴看了一眼穿著土黃色舊夾克和帆布牛仔褲的歐嘎米,很快打消了這個顧慮。

能夠斬殺傳說中超凡者的強大武者,總不會看起來像是個普通亞裔打工仔吧!

從人群的夾縫中擠進了小酒館狹窄的破木門,周圍腥臭的空氣開始燥熱起來,這裡雖然沒有暖氣,但大量人群聚集的情況下,人們的體溫足夠把空氣暖熱。

陳宴從人群中穿行而過,只感覺各種各樣的味道撲鼻而來。

除了亞裔之外的民族大都有濃重的體味,而老鼠巷的居民們連買酒錢都不夠,顯然不會花大價錢去購買昂貴的體香劑,此時此刻酒館之內空氣聚集,各種各樣的氣味沆瀣堆積,讓陳宴幾乎窒息。

陳宴本以為是自己嗅覺靈敏,可一扭頭,只見歐嘎米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紫——他也陷入了這樣的崩潰之中。

“哦,宴君,相信我,在這種地方廝混,可比在水底下深潛一整晚要令人崩潰的多。”

陳宴也吐槽道:“是啊,那些味道真是絕了,即便屏住呼吸,也依然會往鼻孔裡鑽呢。”

歐嘎米重重點了點頭,臉色更差了。

除了各種各樣人種的體味之外,小酒館內還混雜著其他的味道。

某些光線照不到的牆角傳來的騷臭味、許多年不刷牙的口臭味、酒淋在衣服上長時間不清晰而留存下來的酒臭味、中央舞池周圍散發的各種荷爾蒙味……

更多的是刺鼻且無處不在的菸草味道。

老鼠巷的居民們當然買不起價格高昂的香菸,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自制捲菸,那些未經過提純的菸草粗糙到能把第一次吸菸的人嗆死,誰知道那些新菸民們是怎麼在第一次吸菸之後活下來的。

陳宴和歐嘎米一前一後穿過繚繞的煙霧,在煤油燈穿透煙霧造成的綺麗色彩中尋覓著哥特琳德的身影。

小酒館靠牆的一邊有著狹長的吧檯,有些酒客們喜歡一排排坐在吧檯之上,喝到自己變成窮光蛋為止。

陳宴在此發現了哥特琳德的身影。

他看到她的時候,她正被兩個魯克人灌酒,即便她已經醉醺醺的,表示自己不能再喝,但那兩個頭頂已經沒多少頭髮的魯克大叔依然不依不饒,找著蹩腳的藉口讓她喝酒。

她略有推辭,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們看著她翻著白眼的樣子,對視一眼,並同時看到了對方眼神裡的興奮。

艾爾人世世代代作為牧民而存在,這導致他們的身材大多很好,面前這個姑娘就更好了,她甚至有著大多艾爾人沒有的漂亮臉蛋。

他們兩個是識貨的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就認定,她那張臉蛋是這老鼠巷裡最頂級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