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他腦袋裡忽然想到,如果工黨上臺,這些人是不是就有足夠的錢吃早餐了?

他無暇顧及他們。

他尚且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他來到一個以前常去的流動攤販前,拿出兩個便士。

“三份黑麵包,兩份豌豆湯,一份薄荷糊糊。”

糊糊是由牛奶和澱粉製成的,雖然難喝,但果腹感極強——這份薄荷糊糊,是陳宴給自己買的。

豌豆湯則是給歐嘎米和糯米果買的。

因為剛來帝國的亞裔通常喝不慣糊糊,陳宴剛到帝國的時候也一樣,第一次喝糊糊的時候,差點喝吐了。

但糊糊這玩意兒實在是實用,一碗下去,大半個白天都不餓,是工人們用來省錢的利器。

亞裔的移民,只要不是很有錢的大老闆,來到帝國時間一長,都喜歡上了喝糊糊,因為這玩意兒實在是太便宜了。

陳宴面前流動攤販的攤主是個帝國土著大媽,陳宴以前就常在她這裡買早餐,因為她家糊糊裡新增的牛奶比其他家多一些,喝起來不那麼容易吐。

大媽收錢的時候,陳宴不經意間瞟了一眼她的錢袋。

那錢袋裡並沒有多少錢。

陳宴用打招呼的輕鬆語氣說:“今天的生意不錯吧?”

大媽似乎沒料到這個亞裔年輕人竟然這麼開朗,嘆了口氣,臉上帶著一絲鬱悶,語氣中帶著很勉強的輕鬆:

“可不行呢,我本來也以為今天的生意不錯,警務處那群雜碎難得一次不來……”

陳宴很驚訝的樣子:“警務處沒來?他們不管流動攤販了?”

大媽語氣裡帶著不屑:“那群狗東西就只會欺負我們這樣的普通百姓,這輩子就那點本事,怎麼捨得放鬆一天呢?”

大媽的下一句話,用了略帶憂鬱的語氣:“我也只是聽說……聽說好像是因為什麼大選要開始了,有黨派要爭取沃克街幾個街區的選票,所以對一些事情放鬆了。”

大媽明顯不清楚這件事,一邊用撕成正方形的廢報紙把黑麵包包裹起來,一邊用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語氣說:

“管他呢,能賣一天是一天,誰知道那些大老爺們明天會怎麼想,怎麼做呢?

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只能仰仗他們的鼻息罷了。”

陳宴沒說話,只隱隱意識到這樣不對。

“給你。”

大媽把早餐遞給陳宴。

陳宴接過早餐,並看到了大媽的手。

大媽明明看起來不過四十多歲,手上卻已經滿是溝壑,手掌上坐落著結結實實幾個大繭子,那些大繭子每一個都比陳宴大拇指的一半還要大。

那是一雙勞動者的手。

“祝你今天過得愉快,年輕人。”

大媽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習慣性挫著手上的繭子,將洗的掉了色的藍棉布重新蓋回挎籃,以防黑麵包的熱氣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