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以為,最大的惡就是凌虐殘酷的血腥手段。

事實上,精算的判斷,一往無前的決策和毫無偏見的計謀才是最為恐怖的事情。

那才是深沉邪惡的真正源泉。”

——《重重呼吸,輕輕囈語——古龍之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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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羅椰莉弗沒有再次嘗試離開。

窗外的世界仿若被開膛破肚的死屍,處處是深可見骨的醜陋傷口。又是一排巨人飛起,帶走了相應的體積和表面積,順便讓十幾個模糊的暗色身影翻滾著漏入邊緣的裂痕。

大地急劇縮小。

夢使搖籃沒有城市。退去夢境的裝飾後,只有一簇簇堡壘的陣列表示著了巨龍的聚集地。分散的聚集地之間隔著大量的原始生態區域和零星蔓靈的古怪據點。

除了說好要被保留,將被保護的區域之外,一切都沒得到說好外的對待。

神秘的環形山早已降落,堅實的大地根基則在起飛。剩下的物質不斷流動,噴射,分解,或者被隨意帶走,又粗暴甩下。

損失理所當然,難以計數,不忍直視。

莫羅椰莉弗側過臉。

巨人們顯然更有時間意識,一批連著一批,接連不斷地顯露形體,宛如反向的流星雨,排成略有規律而絕不相干的陣型,拉出一道道拖痕,向遠方的目標直線離開。

震顫之下,巨靈彷彿也受到同路者的激勵,散亂地加速搬走。

圓形的歌聲夾雜著排線一般的呼嘯,縱貫整個位面。風和土、大地和天空交錯離去,偉跡崩潰,聲場模糊。

以查一把抓住莫羅椰莉弗的肩膀,帶她在搖罐子內部似的房間中懸浮。

這般未雨綢繆的行動很快收穫了回報。船型的窗在兩聲“咔嚓”中變成了不規則的巨大窗戶,大窗變成了暴露的大洞——前方的牆壁在一次劇烈的震動後像被打飛的杯蓋,向前栽倒,還沒碰到墜落的底部就破成無數碎塊。

一股有形的寒冷放肆地撲面而來。

巨靈已離開了足夠顯著的數目,氣溫也隨之再次降低。地面犬牙交錯,滿目瘡痍。

銀龍一隻手抓緊了斗篷,準備張開翅膀——她已有足夠的精力這麼做。

“冷嗎?”

以查的聲音恰如其時響起,一陣她非常熟悉的壓制能量從他身上流淌而至,焚燬了她想轉換形態的想法。

“不冷。”

其實很冷。莫羅椰莉弗咬著牙才說出這句話。

“別急。”以查輕笑一聲,“一會兒有需要你飛的時候。”

他帶著她飛出窗外,爪子在她的肩膀上烙出焦痕。

太冷了。

除了被以查抓住的肩頭外,莫羅椰莉弗只覺得暴露在外的手腳都幾乎結冰。

是溫度消失了?還是熱量不再移動?身體撞上新的空間的時候,能感到其中的熱依舊存在。

但一旦停下,寒冷便捲土重來。

莫羅椰莉弗想盡快地開始移動——現在以她的體力,足以去挽救一小個聚集地的崩壞。但以查牢牢地抓著她,又停在空中了,似乎在專心地觀察著什麼。

“冷嗎?”以查劃了半個弧線,躲避一隻拔地而起的巨人。

莫羅椰莉弗看著遠處一尊紫色的高塔搖晃一下,爆裂成三節,三節各自墜毀——那是他們四族外的巨龍領地。

遠近親疏在此刻似乎已經不重要——她切實的為那個只進行過數十次交流的紫色龍族心如刀絞。

遠近親疏此刻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只有被以查點中的聚集地才能保留存在……只因為一個惡魔的個體意志!

“冷不冷?”那個惡魔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