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查已經盯著那些月亮太久了,幾乎凝固成了一尊雕塑。

柯啟爾拉了拉他。

以查僵硬地轉了過來——雙眼甚至沒能對焦在天使臉上,他看著空中一個沒有東西的點說:“啊。”

“啊?”

“沒事。”

以查眉頭緊鎖,過了兩秒說:“我好像發現了法則視野的補充規則。”

“好呀。什麼?”

“不一定對。”以查揉了揉臉。

“沒關係,說唄。”柯啟爾好脾氣地道。

“‘不一定對’。”

以查用力眨了兩下眼睛——這下他的焦距可算正常了,樣子看上去也恢復了清醒。“我是說‘不一定對’就是那條補充規則。”

“之前我認為法則視野的第一條規則是:‘可看到所理解的法則’。”他側過頭,眉毛又擰在了一起:

“但事實上。它似乎應該是:‘以自己理解的方式看到法則’。”

“這有什麼區別呢?”柯啟爾問。

“區別就是:‘不一定對’。”以查說,“自己理解的解讀方式自然不一定對。但是還是能看到。有點奇怪。”

柯啟爾完全明白他說“有點奇怪”的意思。

各式各樣精妙的理論他們研讀過不少,但這樣的概念還是不常碰到:當一個理論有可能是錯的的時候,它可以被當做是對的。

“你怎麼知道‘不一定對’?也許你本來就是對的。”柯啟爾想了想問——這種事情的判斷必須謹慎。

以查講了用場論來觀察那些月亮,從而使法則視野發生相應的解讀變化,最後得出“三十萬”這個數字的事。

現在輪到柯啟爾沉默了。

他望著那些月亮——當然不是因為無法理解場論——這一類嘗試解釋一切的基本理論對任何泛位面學者來說都是必修課,畢竟不同位面不同種群的差異實在太大,需要一些基礎的,萬用的,適用於各種千差萬別的狀態的理論。

不管怎麼說,他能理解。

正因他能理解,所以在聽到以查指出思路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

十顆月亮組成的陣型留下了可容納三十萬顆月亮的位置。

以查等了一會兒。

只見天使望著外面虛無襯底上的十隻幽藍圓球,先是悶聲不語,然後緊握著拳頭,睜的大大的眼睛湧出金色的淚水。

“是吧。”以查嘆了口氣。

“為什麼?”

柯啟爾開始回神,胡亂擦掉眼淚,哽咽的道:“難道不止是‘終一母星幻想’嗎?她要幹什麼?”

“我不知道。”以查誠實地說。“在量級上確實有點誇張。所以我認為‘不一定對’。如果我們能用更準確的理論去理解的話,說不定看到的就不是這樣的結果了。”

“我們只能按目前的擬合結果理解。除非提出更準確的理論。”柯啟爾的眼淚簡直無法停止,擦的兩隻手一片金花,又道:“我們得弄明白這件事。”

“我們得弄明白好多事。”

“那我來負責這個。”柯啟爾道。

“嗯。回去再說。”以查道。

時間繼續向前流淌。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