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枝聽進去了,他雖然沒說不能這兩個字,可他的意思就是:不能。

不能陪她去北狄,也不能放棄帝位。

蕭沉韞背對著蘇南枝,聽見身後之人沒反應,他深吸口冷氣,緩緩嘆出:「走到這個位置上,根本無法後退。我是否登基,關乎很多忠臣良將的生死榮辱。」

「那你呢?你能放棄狄瓊許諾給你的那些東西,隨本王回京嗎?」

「我……不想一直依附於他人,不想做菟絲花,也不想做藤蔓。」

時間緩緩流逝。

屋子裡很安靜,安靜的落針可聞。

蘇南枝大約懂了他的選擇。

實現個人的獨立榮耀,對蘇南枝而言,真的具有極強的誘惑力。

她做過女官、也做過縣主、郡主,嘗過權利的甜頭,她明白,往上爬於一個女子而言,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實現獨立價值,不依附任何人。

這種感覺,就像風一樣,是自由的。

如果回大慶,蘇南枝幾乎可以料想以後的生活,幸運一點,她可能會當皇后,但也要應對那些大臣強塞給蕭沉韞的三妻四妾,會打點後宮,在各種瑣碎與勾心鬥角中權衡利弊,做一個賢良淑德的皇后。

相比做一個賢良淑德的皇后,蘇南枝更想做殺伐果斷的女王。

她站在人生的分水嶺,面對兩條截然不同的路,徘徊猶豫。

一夜沉沉,夫妻二人表面睡著了,卻各懷想法。

天剛剛亮時,淺眠的蘇南枝能夠感覺到,蕭沉韞在她額前輕輕吻了一下。

她迷糊地睜眼,隱約看見黑暗裡,蕭沉韞一言不發地坐在書房裡很久。

等到她完全睡醒起床時,蕭沉韞已經去處理軍務了。

她心中有些失落。

蘇南枝洗漱打扮好後,應馮清琅邀約,一起逛街。

如今西戎被北狄和大慶一分為二,世上再無西戎,淵城也湧入了不少原來的西戎人,在街上售賣達歌草原的食物。

馮清琅精神懨懨的,像是已經好幾天沒睡過好覺,白皙的臉上,眼下有很重的烏青。

「這幾日沒睡好?」

「蘇二公子有了心上人。」馮清琅憋不住話。

「那位宋,什麼師師?」蘇南枝蹙眉。

「嗯。」

「不可能。」蘇南枝走進一家玉石鋪子,搖頭道,「我二哥不可能喜歡那樣的姑娘,你是不是誤會了?我二哥對於感情之事向來不開竅,你得說明白仔細些,他才能悟你的意思。」

「前幾日他擔憂宋師師夜晚回家不安全,送她回家卻沒關心我安危,我回家路上,遇見了幾個醉鬼——」

「你沒事吧?」蘇南枝打斷道。

「有事我還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嗎?」馮清琅嘆了一聲,「我將那幾個醉鬼打了一頓,在他們後背刻了流氓兩個大字。」

「不愧是女將出身。」蘇南枝倒有些佩服她,搖搖頭笑道,「或許正因如此,我那粗心大意的二哥,才沒你走夜路不安全這事放在心上。回去我便敲打敲打他。」

「唉。」馮清琅抿了抿唇,道:「他若真喜歡那宋師師,也沒什麼大不了。」

「你不酸嗎?」蘇南枝掩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