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枝昳麗無雙的面上穩定如山,可實際卻是烈火焚心。

如今戰事已洩密,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沉韞他們一敗塗地嗎?

不僅是她丈夫生死一線,還有千千萬萬個家庭的頂樑柱身臨陷境……

這是無數條人命。

她不能,也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那麼多大慶軍士,血染峽谷。

在她心力交瘁、萬般焦慮中,火石電閃間,腦中現出一道靈光…….z.

此事,只有求父親,再寫出一封截然不同的密信,攪亂西戎人的判斷。

可若父親知道他已經被西戎人操控做下了一些通敵叛國之事,依照父親精忠報國的赤膽之心,只怕他會接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會做什麼事呢?

蘇南枝不敢想。

蘇南枝也不是沒想過,尋人摹寫蘇正筆跡,可雲親王心細如髮,未必不會發現,況且時間短、事出緊急,摹寫筆跡之人不好找。

耽誤不得,蘇南枝最終還是拿出紙筆去叩響了蘇正的門。

晨曦,微微天亮。

無數人度過了煎熬而又空前忐忑的一晚。

淡灰天光刺破濃稠厚重的黑暗,尖簷下的銅燈在寒風裡顫顫搖晃,值夜的小廝坐在臺階上昏昏欲睡。

很普通又不正常的一個,清晨。

往日這時候,天早就大亮,今日卻昏天黑地,一副風雨如晦的做派。

天,要亂了。

蘇南枝深深呼吸,冷氣灌入心肺,直到整張臉冷的發白,冷到她異常冷靜時,她終於推開了父親的門,一步步走過去。

蘇正今夜無眠,坐在書房很久了。

蘇南枝清冽的嗓音平靜道:「父親。」

似乎預感有事發生,也或許蘇正自己這些日子有所察覺,他穿著空蕩蕩的灰色長衫,瘦骨嶙峋的老年背影背對著蘇南枝,背對著屋中油燈的光影,大抵因為重疾纏身的緣故,向來平直的身形也有些佝僂。

有什麼一瞬間,刺痛了蘇南枝的心,讓她覺得,父親行、將、木、就。

可與前線戰事相比,這點心疼,也顯得太過微末。

蘇家人,先考慮國,再考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