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也曾年輕過,也曾如你一般糊塗。」

「大慶女人習慣做男人附屬品,被囿於深深的四角宅院中,被磨掉爪牙,磨掉年少心性,為婆家生子,子女還須得冠以夫家姓名。女人一切榮辱命運,都系在男人身上,蘇參議,不覺得不公平?」

蘇南枝如是道:「……不公平。」

同位女性,這一點,她認同。

良久後,頭頂之上,傳來狄瓊胸腔震盪的大笑:「哈哈哈……」

待她愉悅笑完,紅唇譏誚勾起,眼底是常人看不懂的心計:

「孤說句蘇參議不高興的話。你只不過是蕭沉韞胯下的發洩器皿而已,不然他怎麼沒給你半個名

分?男人都愛貞潔,而你曾在教坊司任歌姬,蕭沉韞是嫌棄你過往,不肯娶你為王妃,哪怕你才貌雙絕,他也只是圖一時新鮮罷了。」

「大慶君王昏聵,你們蘇家滿門忠誠,卻兩次被害入獄、險些慘死!蘇參議心中當真就不怨恨嗎?大慶皇室無一清正之人!若非你以一人之力轉圜局面,只怕蘇家已成黃土中的一堆白骨。」

「孤是女子,也能做帝王。」狄瓊說到興起之處,站起身,激動地高揚手臂,一雙蠱惑人心、煽動性極強的銳利眸子,直直逼視蘇南枝,笑道,「不若你入到孤麾下,為孤效力!假以時日,孤必定給你至高無上的權勢,屆時,親自綁來蕭沉韞任你玩樂。」

蘇南枝眼睫覆下,投落一片陰翳。

狄瓊微微一笑:「怎麼?不心動嗎?」

「孤查過你的所有過往!很是歎為觀止!大慶居然也有你這樣的傑出女子!蘇南枝,你是有這個能力的,孤信你!若為北狄做事,你必定政績斐然!屆時你能坐的官位,絕非是小小一個參議……」

不得不說,狄瓊的話極具煽動性,她是天生做掌權者的料。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能精準刺中人性痛點。

可惜……

蘇南枝不是別人,她是蘇南枝,大慶的蘇南枝。

她永遠不會為了利益,背叛自己的國家。

蘇南枝垂下長睫遮住的眸裡,盡是一片不在乎,淡然一笑:「恕臣難以遵命。臣此生所求,不為名、亦不為利,一切只為想守護之人。故而,女王許下的功名利祿,臣沒有半分興致。」

「是嘛……」狄瓊眼底席捲殺意。

蘇南枝不懼她目光中令人膽寒的凌厲肅殺,腰身站的端正,從容抬眸,對上那一雙蘊藏雷霆之怒的鳳眼,微勾唇角:「千次萬次,亦是如此。」

「哈哈哈。」狄瓊啪地一聲怒然摔袖,笑裡不帶任何情緒,「可惜了,如果你是北狄人……」

「沒有如果。」蘇南枝斬釘截鐵地打斷狄瓊,繼而語氣陡然一轉,態度又變為恭敬,斂袍作揖道,「若女王無別的事,臣先退下了。」

「去吧。」狄瓊聲音裡仍帶著笑,隱有惋惜地嘆道,「蘇南枝……你會回來求孤的……」

聞此話,剛踏出門檻的蘇南枝,胸口驀然一下劇痛。

她面上平靜,毫無波瀾,只是不著痕跡地緩緩抬手,放在了劇烈疼痛的胸口上。

她一走,阿諾便合上了房門,為狄瓊斟了一杯北狄特有的酥茶。

「這秘香效果很好,蘇南枝若不歸順咱們,一月之後,便是一具屍體。」阿諾道,「陛下,您覺得可有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