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春盛遞來的薑湯,一勺勺餵給蘇南枝喝。

蘇南枝淺淺喝了一口,便推開了湯碗,不悲不喜的水眸平靜地看著蕭沉韞:“其實,王爺之前就知道,黑金面具是皇后的人吧?”

湯勺不慎磕在碗沿,發出清脆的咯噔聲,在寂靜空曠的屋內十分刺耳。

蕭沉韞放下薑湯,沉默不語。

“王爺不和我說幕後主使,是怕得罪皇后。”蘇南枝溫聲淡笑。

“本王不怕得罪她——”

“你就是怕得罪她,所以,你不敢告訴我幕後主使,因為你要獨善其身。”蘇南枝打斷他,蒼白的唇劃開譏諷的弧度,“王爺是個聰明人,既要明哲保身,為何還要來見我?”

“本王……”蕭沉韞眉頭緊鎖,“本王聽說此事,想來看看你是否平安。”

“我很平安。”蘇南枝語氣平靜,“臣女心知王爺日理萬機,既如此,就不該浪費時間在臣女身上。春盛,送……送客。”

蕭沉韞袖中指尖微蜷,緊蹙眉頭半晌後,才道:“本王一夜奔波趕路至此,連早膳都沒吃,你不留我吃口午飯嗎?”

蘇南枝垂下眼睫,扯了扯唇角:“就……不留了吧,莊園飯菜味同嚼蠟,怕是不合您的口味。”

“嗯。”蕭沉韞攥緊袖袍,提腳就走。

蘇南枝抬眼目送。

蕭沉韞剛要跨過門檻時,忽然轉身,咬緊後槽牙道:“蘇南枝,你是怕牽連本王,才趕本王走的吧?”

蘇南枝端起碗,一勺勺喝著薑湯,連生薑喝下去也沒發覺。

蕭沉韞拿走她的薑湯碗,重新坐到床沿:“本王最不怕的,就是被牽連。”

蘇南枝不語。..

“方圓十里沒有吃的,本王奔波整夜,累了,今日就在莊園歇下了。”蕭沉韞好整似暇地理了理衣襟,這才離開。

春盛恭送出門後,拿出乾爽衣裳給蘇南枝換上。

給蘇南枝梳洗打扮時,忍不住嘆氣:“姑娘這是何必呢?王爺奔波整夜,披風戴雨而來,那麼關心你……”

“昨夜在馬車內的話,你也聽見了。”蘇南枝疲憊地闔眸。

春盛給她挽髮髻的手急促一抖,當即雙膝跪地磕頭:“姑娘放心,春盛死也不會朝外洩露此事!若姑娘不信,我現在便將秘密帶進棺材裡——”

“若我不信你,當時又怎會讓你聽見?”蘇南枝心酸地將人扶起來。

春盛亦是紅了眼。

“春盛,我只想問你一句,怕嗎?”

“不怕。”

“仇敵位高權重、隻手遮天,前路艱難險阻,跟著我很有可能萬劫不復——”

“當初姑娘救我於深淵絕境,如今,再陪姑娘走一遭刀山火海,又有何懼?”

春盛哭著哭著就笑了,“當初姑娘答應過春盛,讓我永遠跟著您。&n 這輩子您是不能趕我走了,下輩子再趕我走吧。”

“誰說要趕你走了?”蘇南枝將春盛攬入懷中,緊緊抱住,“我才捨不得,趕你走。”

她抬頭看屋頂時,水眸滑下一行淚。

春盛吸了吸泛酸的鼻尖,她心想,她可不能拖姑娘後腿啊,她也要變強大。她也想終有一天,能強大到護住自家姑娘。

“姑娘,再休息會兒吧,外頭有溫師爺和燦夏、何老爺爺照看著。”

蘇南枝起身推開屋門時,日光晃得險些睜不開眼:“姨母喪事,我須得親自操持。”

待她走到靈堂時,溫言斐已將一切處置妥帖了,來往賓客也散了不少。

幾人連續忙了三天,這才楚冷曦風風光光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