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蕭沉韞這駭然殺氣驚住了,蘇南枝怔怔地搖頭:“沒有……”

“本王帶你離開這裡。”

蕭沉韞拉著她走出青樓,穿過綻放煙火的長街,行至晚風徐徐的江邊,停在柳絮紛飛的樹蔭下,四周月光空澈如水。

“王爺何時看出了那保鏢才是真王虎?”

蕭沉韞嗓音清越平緩:“他進門便發現了。”

“王爺慧眼如炬,臣女佩服。”蘇南枝由衷敬仰。

那雙美眸如此清透真誠。

蕭沉韞後退半步,隱進光線微弱的樹影,攥緊袖中木簪,剛要拿出來,又藏了進去,看著波光粼粼不斷泛起漣漪的江面,沉吟開口:“坐會兒吧。”

蘇南枝看不清他的神色。

橋上行人如織,江面遊人秉燭泛舟。

江風微涼,蘇南枝攏了攏他給自己披上的外袍。

“盜墓賊已抓,你接下來有何打算?”蕭沉韞語氣輕緩。

“去江南嵩陽,查孃親被殺的隱情。”佳人嗓音溫雅荏弱,稍不注意聽,便會被江水聲蓋住。

蕭沉韞吹著江風,認真地聽她講話:“嵩陽離京上千裡,去了多久回?”

“一年半載?總之查清再回吧。”

“本王記得,你二十了?”

“是呀,今年中秋滿二十。”

“與你同歲的早就嫁人了,本王答應過給你介紹良婿,你就沒……沒看上哪個世家公子?”

“王爺三番五次提我嫁人,怎麼不先操心自個?攝政王王妃呢?”蘇南枝掩唇笑他:“與你同歲的都生三胎了。”

“咳。”蕭沉韞攥了下拳,又鬆開。

二人認識了大半年,也曾同生共死,蕭沉韞幫蘇家平反,於她有恩,蘇南枝也救了蕭沉韞,協助他破案,是盟友,也是彼此的路人。

事情處理完了,他們就該橋歸橋路歸路。

囿於後宅的管家嫡女和日理萬機的朝堂權臣之首,將不再有交集。

彼此不語良久,蘇南枝隨意找話:“日後您娶王妃,要記得喊我吃酒席。”

前世蕭沉韞尋了畫中人幾十年,終生未娶,她很想看到他得償所願。

如此深情的人,不該孤獨終老。

娶王妃……

蕭沉韞終於順勢拿出那支簪子,神色複雜:“令慈那根簪子,是哪裡買的?”

蘇南枝絞盡腦汁回想,搖頭:“我沒見過孃親戴這髮簪,之前問父兄,他們也說沒見過,許是孃親臨死前在嵩陽買的,放在袖中還沒來得及戴。”

“王爺為何問這?”

“因為,這是本王心上人失蹤前最愛戴的簪子。”

蘇南枝微怔,腦子嗡地一聲,猛然想起畫中人背影,髮髻確實綰了根簪子。

因為時間久遠,她都快記不清細節了,經蕭沉韞說起,她才知道為何看見這簪子眼熟了——

畫中背影女子戴的木簪,與亡母袖中那根簪子,一模一樣!

“王爺是想找到賣簪子的人,透過線索,找到她?”蘇南枝皺眉,“這都是四年前賣的簪子,用料廉價,必定是攤販售賣,但大街小巷攤販成千上萬,流動性那麼強,不好找。”

“本王這四年尋過市面上所有簪子,再也沒有找到同樣的。”

蘇南枝細若蚊叮,試探問道:“當年……當年王爺與她,是怎麼走散的?”

她一問,蕭沉韞又想起從前,渾身如被雷擊般,喉嚨發緊,額前陸陸續續起了冷汗,幾乎窒息,面色瞬間蒼白:

“本王當年重傷失明與她共困荒島,被敵軍追殺落水,她被旋渦沖走,消失在水中,此後本王不敢下河,如今仍然恐懼入水。”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