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竑想一想,也是啊!也就釋然了,心說,你還算乖覺,史彌遠發配“新恩”,你呢,算了,降級留用罷!

他釋然了,周邊的大臣們卻盡有嘀咕的,“未宣制前當在此”?沒聽說過這個規矩呀?

終於宣制了,階下所有人,包括趙竑在內,都像頭頂砸下了一個焦雷——

繼承大寶者,皇子昀也!

燈光昏暗,燭影搖曳,遙見階上已有人在御座——趙昀已即位矣!

宣制畢,閤門宣贊呼百官拜賀,此時此地,就是心裡頭再翻江倒海,也不能不拜,於是,滿殿朱紫,跪了一地。

但還是有不肯拜的,唯一的一個——趙竑,站在那裡,像潮水退去後的一塊孤零零的礁石。

他渾身顫抖,好像打擺子一般。

夏震峻聲,“濟國公,聽不見閤門宣贊嗎?”

趙竑扭過頭來,眼中如欲噴火。

夏震冷笑一聲,腳尖在趙竑腿彎輕輕一踢,趙竑腿一軟,就跪了下去,但脖子依舊筆直矗著,夏震踏上一步,在他後腦輕輕一拍,接著往下用力一摁,“你給我拜!”

就這樣,趙竑也“拜”了。

既然都拜了,階上便宣佈“遺詔”:

其一,尊皇后曰皇太后,垂簾同聽政。

其二,遵孝宗故事,宮中自服三年喪。

(高宗崩,孝宗辟雍嚎啕,兩天不能進食,詔服喪三年;為了服喪,又詔太子惇參與政事。一年半之後,孝宗禪位於太子惇,是為光宗,孝宗為太上皇,閒居慈福宮,繼續為高宗服喪。此所謂“孝宗故事”。需要說明的是,其“服喪三年”,僅是孝宗對自己的要求,不幹臣民的事情。)

其三,廢竑皇子位,封濟陽郡王,開府儀同三司,判寧國府。

寧國府東南接臨安府,一等一的要地,但誰都曉得,趙竑的“判寧國府”,僅僅是個名義,新帝是不可能讓這位堂兄掌握任何行政權力的。

果然,不過兩天,進一步的訊息傳來,“進封竑為濟王,出居湖州”。

濟王是一字王,親王;濟陽王是二字王,郡王,因此曰“進封”,然“出居湖州”又如何“判寧國府”?這表明,趙竑已被正式趕出臨安,“看管”起來了。

(湖州同時與臨安府、寧國府為鄰,南接臨安府,西南接寧國府。)

之所以暫時給“看管”二字打上雙引號,是因為之前史彌遠承諾過皇后——哦,現在已是皇太后了,對趙竑,“不會將其軟禁起來,除了不能隨意離開自己的封地外,一切出入動止自由”。

吳浩好奇:史彌遠真的會遵守承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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