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知古身子一顫。

臉上笑容未去,但已經僵住了。

吳浩微笑,“怎樣?嚇到你了?”

頓一頓,“欸,你以為我是上乘宗?你放心,謀反造逆的事情,這輩子我都不會做!”

心裡卻說,這可不一定呀!

嘴上繼續,“你若做皇帝的姊姊——嗯,通前徹後,必皆出於聖意,一切皆合規、合法,皆合大義名分的!”

“你……還說不是胡說?沂王嗣子已經進宮了!官家已經有皇子了!而與莒……與莒是遠支疏宗,前頭……千百人排著隊呢!怎樣輪……也輪不到他的!”

吳浩微微冷笑,“你也曉得是‘嗣子’!這位新鮮出爐的皇子,叫做什麼來著?……哦,原名‘貴和’,既入了宮,剛剛賜名‘竑’,封了祁國公——”

頓一頓,“嗯,這位新任祁國公,太祖四子秦王德芳的九世孫;與莒,太祖次子燕王德昭的九世孫,誰比誰更‘遠’些?更‘疏’些?”

“可是,可是……”

“可是,祁國公已做了皇子?欸,皇子而已,又不是太子!”

頓一頓,“既非太子,也即是說,還可以看,還可以選!”

再一頓,“太子只能有一個;皇子,哪個說只能有一個?”

“可是,可是……”

吳知古的心,“怦怦”的跳著,嘴裡,一陣一陣的發乾。

“可是,為什麼要選與莒?”

“是啊……”

“其一,祁國公秉性剛烈,舉止豪奢,未必是合適的儲君人選——至少,當朝者未必以為他是合適的儲君人選。”

“當朝者?你是說,史——”

“對了!”

吳知古不說話了,情郎是史彌遠的人,史的心思,情郎該是知曉的?

“當然了,我說的是‘未必’——畢竟剛進宮嘛,一切且走著瞧!”

“嗯。”

“其二,別的啥都不說,就說品行、學識——你仔細的想一想,與莒是不是合適的儲君人選?”

吳知古沉默片刻,一邊“仔細的想”,一邊輕聲說道,“與莒……謙遜、有禮、好學,秉性……尤其良善,仔細想去,還真是……真是……”

“儲君”二字,到底不敢宣之於口。

吳浩心說,“謙遜、有禮、好學”也罷了,“良善”二字,其實非但不是好皇帝之必備條件,甚至,身上的“良善”太多了,十有八九,做不成好皇帝。

良善,只能做好人;好皇帝,未必是好人呀!

不過,我只在乎你能不能做皇帝,並不在乎你能不能做好皇帝。

嘴上卻如是說,“可不是?與莒是十足十的明君料子!當朝者的眼光,好得很!只要將與莒擺在他面前,他……自然就心中有數了!”

吳知古隱隱覺得什麼地方不妥?

仔細想一想:是了,決定儲君人選的,難道不是官家,是那位姓史的“當朝者”不成?

你方才還口口聲聲,“必皆出於聖意”呀?

再想到吳浩“秉性剛烈、舉止豪奢”的八字評價,心中一顫:莫不成,這位新任皇子,同那位姓史的當朝者……不對付?

只聽吳浩聲音雖輕,卻隱有金石之音,“所以,我只問你一句,這個皇帝的姊姊,你到底要做不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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