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至此?”吳浩轉著念頭,“莫不是……淮東為宋、金接壤之地,反覆交兵,以致……民不聊生?”

“根子確在宋、金交兵!然本朝南遷近百年,宋、金並非年年交兵,淮東的日子,卻一直沒有真正好過起來——”

略一頓,“原因,兵隳乃其次,水患乃其首也!”

吳浩心中一動,“你莫非是說……黃河奪淮入海?”

“對了!黃河奪淮入海,魚米之鄉頓變澤國!更要命的,淮水原本性情溫和,漲落有度,黃河卻喜怒無常,於是,百年以來,無一年無水患!大的水患,那種漂沒屋室、淹殺人畜、摧毀良田的,更是三二年就來一次!如是,淮東人的日子,如何能過得好?”

“黃河奪淮入海,若為天災,淮東人倒也怪不到朝廷頭上,但黃河是次改道,卻完完全全出於人禍!”

“建炎元年(公元一一二七年)十月,高宗不顧宗澤等人勸阻,自南京應天府(現今河南商丘)‘南狩’揚州。金軍乃再次大舉進攻。次年,宗翰、宗輔會師於黃河北岸的濮陽,彼時,杜充代為東京留守,這個王八蛋,為求自保,竟掘開了黃河大壩!”

“黃水洶湧南下,最終奪淮入海。”

“杜充掘開黃河,其實並未真正發揮禦敵功效,黃淮之間的老百姓,卻倒了血黴了!自此之後,黃河或決或塞,遷徙不定,氾濫成災,家常便飯!”

“最豈有此理的是,這個杜充,由北至南,禍害了一路,最後,竟投降金人了!王八蛋!”

吳浩心說,你義憤行形於色呀!點點頭,“我明白了——淮人因為朝廷舉止失措,困苦百年,如何能不在心裡埋一個‘怨’字呢?”

“對了!”展淵沉聲說道,“既有這個‘怨’字在,淮東就談不上個‘定’字,如今,忠義軍又進來了,淮東,愈加搖晃不定!”

頓一頓,“只是,這個‘怨’字,李全等可用,吾亦可用!“

吳浩心說,用“怨”字——左右不就是個“不臣”嗎?

“好,不盈,擘畫明白,我心裡有數了!”

心說,倒時候,淮東就算“定”了,“定”於趙還是“定”於吳,可就說不好了!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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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盈,神武軍之立,我有心走府兵的路子,你看,有可行性嗎?”

展淵頗為意外。

府兵,兵農合一,平時為耕種土地的農民,農隙訓練,戰時從軍打仗。

府兵興於西魏宇文泰,盛於唐太宗,武后時期,開始衰敗,到了玄宗的手上,府兵制度終於壽終正寢,迄今已近五百年了。

“長風,你何以有此念呢?”

“原因有二。其一,募兵太花錢了!府兵‘三時耕稼,一時治武’,真正在府兵身上花錢的時候,不過‘一時’;其二,我始終覺得,‘有恆產者,方有恆心’——吳團算是個小小的證明。”

這是一個極大的題目,展淵沉吟半響,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以我之見,目下的情勢,行府兵之制,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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