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和獰笑,“不錯!你看他弄什麼‘免逋欠、免二稅、減斛面、減租額’——就差喊出什麼‘等貴賤、均貧富’了!若無異志,豈能如此胡來?”

黃達不說話,半響,深深的點了點頭。

“阮巖背後的教門,到底什麼來路,現在開始,咱們要花氣力摸底了!其實也不難,要麼派個人假意入教,混進去做細作;要麼就多使點銅錢、銀子或者女人——在教的,大都苦哈哈的,見錢眼開,見色起意,還不問什麼、說什麼?”

“好!”黃達一拍大腿,“就這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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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家莊。

“大郎,”楊奎微微咬著牙,“二房那邊,果然有鬼!”

吳家上一代兩分房,吳浩還有個叔叔,上一回,他去喝喜酒的那個堂兄,就是二房的長子,單名一個濱字。

也就是那一回,回來的路上,吳浩中了黃達的埋伏。

這件事,莫說平水鄉,整個山陰縣都傳開了,但古怪的是,身為自家人以及半個當事人的二房,卻一直沒有過來探望慰問。

吳太公過世之後,兩房之間就開始不對付,並愈來愈疏遠,吳濱納妾,再三邀請吳浩與宴,吳浩這邊,本是意外的,但以為對方有意修好,也沒有想太多,可自己出了這樣大的狀況,差一點就送了命,二房卻一聲不吭,兩相對比,太不正常了。

於是,派楊奎登門,以“報平安”為名,進行“火力偵察”。

“二房上下,見了我,都是嚇一小跳的樣子,又慌張、又緊張!我見了濱大郎,還啥都沒說,他先哼哼唧唧,說什麼,這幾天病倒了,幾乎下不了床;待我報過平安,他方大驚小怪起來,說什麼,竟不曉得有這樣的事,待身子骨兒略好點,便掙扎過來替大郎道煩惱——做出這般喬模樣,不是有鬼是什麼?”

如此說來,吳濱乃至整個二房都已同黃達勾起手來了?盛情邀“我”去喝喜酒,其實是誘“我”入彀?

他們為啥要這樣做?

也不難猜:一來,宿怨;二來,吳浩尚未婚娶,無妻無子,若掛掉了,名下好大一份家業,除了他們二房,還能落到誰的手裡?

“很好!”吳浩微微冷笑,“單單一個黃家,本不夠我吃的,加上二房——這個二房,也算大戶——勉強夠我吃個七、八分飽了!”

頓一頓,“這樣……”

正要指示機宜,門房來報,“有客——山陰縣展主簿來拜。”

啊?

吳浩一怔,接過拜貼,果然,“教愚弟展淵頓首吳將仕足下。”

“將仕”即“將仕郎”,本為北宋時期文官最低一階,社交應酬之時,亦用作對沒有官身的富豪的尊稱,“吳將仕”大致相當於“吳員外”。

吳浩剛想說“有請”,轉念一想:不行,這個人,得自己親自出去迎接!

一邊“正衣冠”,一邊往外走,心說:主一縣庶務的縣主簿“下鄉”,可不算常見,來者何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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