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人多不寄託此生,只可惜有的人掌了權勢後,總要逆天而為試一試,成不成所謂謂,他們最害怕的,還是來世也不得完膚。

南侯也怕,即便他享過好些人十輩子都盼不來的福,可他只因這不男不女的身,做下了恨病,成了終身遺恨。

這輩子,他試藥問道,不但吃毀了自己,還害了許多生靈,不但心灰意冷,還把自己糟踐得命不久矣。

最後,他決意要為自己搏一個好的來生,聽聞佛骨不朽,可正殘損,萬年宓宗,掌尊皆入蓮尊,是人世間的雪胎梅骨,佛界的再世永生。

淨空,剛剛好。

入夜,雨停。

淨空再回南宅,仍靠的一雙腳,只原先三個時辰的路,用了不到一個時辰。

“小師父終於來了!”宅門口站著一女子,朝淨空遠遠招手:“你若再晚些,我家老爺就要挖了阿饒姑娘那雙嬌媚的眼了!”

淨空吞了一口涼氣,微喘,如此趕路,即便是他,也有些累了,直言:“貧僧確實來晚了些,不如先讓那姑娘走。”他已向碳翁打聽過,這宅人想要的,他自是確定了八九分。

女子咯咯笑,搖頭道否:“還不到時候。”

淨空無多話,救人要緊,遂御風在掌,往前一送,那陣勁風穿過宅前枯草,直指宅門,它追隨著鈴銀的笑聲,尋了一落腳點。

可女子面不改色,只在那強風剛要觸及其身時,往宅門回了一步。

風俱散於屏障外。

此宅被施御咒,罩於無形障鍾,萬攻不破,堅如天蓬,且,在宅界內,內力功法皆為空。所以,南侯才守了這老宅,到死也不離開半步。

餘下,一身佛姿的鎖眉,全映在女子眼中。

能看到萬佛之尊的無奈,實屬難得,她更加從容不迫,指著兩人間,枯草堆裡隱的一碗湯藥,笑言:“淨空大師抓緊喝吧,老爺子花樣最多,你越慢,阿饒姑娘越受罪。”

南宅有地宮,是南侯為自己修的往生居所。地上的宅景屋宇用料渾厚,地下的碧瓦朱簷富麗恢弘,死了的氣派,比在世更威風。

淨空飲了迷湯後,便被抬進了地宮,隨後,整人被鑲在一人形金槽中。

“走開,別碰壞了咱家的寶貝!”

淨空是讓這一聲喚醒的,斥語中,一丫鬟被踢在地上,面含驚恐。剛剛,她也只不過是扣上了淨空的腳鎖而已。

“高八尺,展臂如鷹,胸闊納海,果然是宓宗調養出的佛骨,這金槽的尺寸是我想的,沒想到與你正正好。”南侯俏了指,兩眼如金球般散著光,他湊近淨空的面,已端詳了許久。

如餓獸,涎食。

四肢鎖釦不堅,可淨空周身力氣全無,如抽了經脈一般,不得動彈,即便抬眼,也累了神。

江湖應常走,這些囚人的法子,比天影更高深。

“你瞧,我也是禮佛的人。”南侯雀躍地引了那枚清眸往對側瞧,一壁的佛窟,鑄有上百尊坐佛小象,不約而同地半闔著眼,看著淨空。

地宮中,光線柔和,小象個個目中皆露著慈順的光。

“讓我想想,是把你製成丹藥,一顆一顆的服,還是直接剝皮,飲血吃肉來得新鮮。”南侯埋了埋頭,愈想愈興奮,愈想愈迫不及待。

可佛骨在前,他笑得不狂,只竊喜在心。

血脈皆枯地手在衣料上蹭了蹭乾淨,才往淨空的臂上撫了撫,雖同為肉身,淌的,可是四界最上等的血,“好,好……”嘴中不斷喃喃。

淨空嫌惡,光下,眉骨凸起,稜角分明,此刻的他,連動一寸都難。

他想起什麼,可剛要啟唇,就讓南侯小聲呵住:“噓!千萬別為女子求情,會汙了你我的佛心。”他伸了一指,骨節卻彎得立不直,“女人,貪心,濫情,最會趨炎附勢,迷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