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饒盯著那道把她拒得遠遠的背影,心落了底:“算了!這些好東西,一個妓子哪裡配得起!”

脾氣還真不小!

淨空只管心嘆,他哪裡知道,阿饒一心出塵埃,而他卻又替她尋風塵。

柴門被推了一個來回,阿饒看見那道背影漸行漸遠,終還是忍不住叫了他:“你去哪兒?做什麼去?幾時回來?”一連三問,妥妥的管家媳婦。

而淨空也被這一串問鎖住了腳,足下的六塵之虛眼見著踏入七情之地,見回頭無望,他把涼風捲進了袖裡,簡答:“修禪。”

第二日早,花姐來的時候,正瞧見淨空未帶斗笠,坐於院外枯木下,閉眼養息,驚覺:居然,還是個和尚!

細端兩眼,俊朗歸俊朗,可在花姐眼裡,錢財大過天,她要是迷戀男色,如今的江都哪有如歸閣的地位。

遂執眼回了屋,見阿饒已換上了她昨日拿過來的裙襖,襖褙子是淡粉的雨絲錦,襯裙上是成對的雙鯉紋,想想再配上手裡的胭脂,雲錦池色,豔絕湖堤。

又惜:阿饒果然不是普通貨色。

花姐僱了一輛馬車在巷子口等著,她單帶了阿饒出來,阿饒瞧見馬車才曉得出的門不近,便問:“咱們這是做什麼去?”

花姐自顧上了車,撩了一半車幃,往後陰陽怪氣地扔了一句:“靈沅寺,給你好生瞧瞧八字姻緣。”

車行一個半時辰,便落了腳。

阿饒飄飄然下了車,飄飄然入了寺,一看就知是個心藏情郎的小娘子。

不年不節,靈沅寺香客更是淡漠,它雖是江都名寺,可江都花名在外,江都人都是過一天算一天的快活,便愈來愈少的人理佛。

好在靈沅寺供奉了一天後娘娘宮,香火才得以延續。

阿饒一邊默唸,一邊在兩根姻緣簽上分別寫下自己與淨空的生辰八字:“戊午,甲寅……”

花姐不解:“你如何得知自己的生辰的?”

阿饒撅嘴,煞有其事般回:“我娘託夢告訴我的。”

“放屁!”

又瞟眼看了淨空的籤:“同月日?倒是有緣了。”

阿饒的心裡美滋滋。

說也奇怪,江都人雖不理佛,可皆見佛便拜,也不管他們是管哪條道的神仙。

花姐隔著幾丈遠,也朝前頭的殿,躬身拜了兩拜,一心求著如歸閣的好生意,閉眼間,話從嘴裡竄出:“他是要娶你的吧,那他的父母呢?何時上門過六禮提親?”

阿饒把兩籤合上,捧在手間,一臉虔誠,對著姻緣樹好生求了求,回:“他與我無異,皆是生若浮萍之人,幼時被人拋棄,幸虧有你們這些大善人撿養了我們吶!”

不對!“那你如何得知他的生成八字?”

阿饒會心一笑,把那兩籤疊在一起,寶貝似的塞回袖中:“西京有個監天寺,寺裡的姻緣樹有如歸閣那麼大,姻緣樹上掛了上千姻緣牌,我都抄下來,讓監天寺的老和尚一一瞧過了,此二最合。”

為此,阿饒揹著李承業在西京偷偷住了兩個月。

然花姐毫不留情地回了她一記白眼,真真的痴女難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