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皇上便低下了頭。

「太后的侍女,哪位侍女啊?」王西不懂。

皇上不抬起頭,沒聽見似的,繼續批奏摺。

溫宛上前拍了拍王西的肩膀,笑道,「公公,就是我啊。」

高燁雲這個人不小氣是真的,這馬車甚為豪華,好像就是皇親貴胄出宮時用的馬車。

如今,他能給自己來用,還派了兩個護衛來用,算是特例了。

溫宛在馬車上,看著窗外的景象,皇城腳下的京城,與諸多地方都不一樣,這裡更加嚴謹,森嚴,像是許多人也不會改變的事情一般,這裡這麼多年,好像也從未改變過。

規整,富有煙火氣,豪華,恣意,透露出一個全勝的時代。

溫宛想起霄因年代的時候,街上還沒有隱隱透露出這種景象來,這種,讓人耳目一新,偉岸繁盛。

前面五福路巷子口的拐角處,就是原相府大宅,溫宛還記得那裡的記憶。

她很想去瞧一瞧,可是這護衛肯定隨身跟著,她若是去了,護衛回去知會高燁雲,那麼自己的身份,便會輕而易舉的暴露了。

真是難啊,如今還是不自由。

「什麼人?為何攔下皇宮馬車!」外頭有人在叫囂。

溫宛伸出頭來,瞧見一個熟悉的老人。

老人滿臉傷痕,衣衫襤褸,滿頭白髮,似從北方逃難而來,歷經艱難險阻,才來到京城避難。

記憶在一瞬間翻騰,不能自已。

「林…林成禍。」她小時喃喃。

林成禍抬起頭來,滿臉刀疤,面目猙獰,若非是晴天白日,天子腳下的光明大街,溫宛真的要以為,這是林成禍的惡鬼魂魄。

他實實在在的應驗了,相由心生四個字。

「溫宛!溫宛!」他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往馬車上撲過來,幸而得兩個護衛相助,將其拿住。

溫宛暗自慶幸,還好有皇上的人庇護,這行者惡徒。

溫宛冷聲,看著被壓在地上的林成禍,「你不是被流放邊境,怎還敢回來,你這是抗旨不尊。」

「我已經知道錯了!夕兒,看在我對你多年的養育之恩,幫我向皇上求情,讓我頤養天年,好不好!我實在是受夠了,在邊境過的生不如死,豬狗不如!」

溫宛卻又笑起來,「

林成禍,你忘記了嗎?你和你女兒,殺了我最敬重的先太后,你怎麼還敢要我幫你?」

「不是我啊!不是我啊夕兒!都是林嫣對你生妒!不是為父,不是為父,如今林嫣早就償命,你就行行好,當給自己積德,讓我這個,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走回來的人,再過一過好日子,求你了!」林成禍在地上砰砰砰的磕頭。

原來仇人變成落水狗,也沒有什麼太快樂的感覺。

「你是罪有應得。」說罷,溫宛回到了車廂裡,車伕開始行走。

護衛將林成禍撂在路上,隨後騎馬追隨馬車兩旁,溫宛聽著後面的慘叫央求聲,充耳不聞。

他們終於趕到太后說的地方,是一傢俬人醫館。

溫宛進門去,為太后拿了藥,又去城北的點心鋪子,給太后買了些果脯蜜餞。

宮裡的御膳房,做東西固然是好吃,可總是多了幾分循規蹈矩的味道,沒有宮外的人做的隨意,有秘訣,所以太后時常想著,便是讓溫宛出來買,也知道她想出來透透氣。

誰成想回來的時候,林成禍竟還跪在光明大街中間,頭都磕的血流不止,人們指指點點,瞧著分外可憐。

溫宛並不可憐他,只覺得他罪有應得。

但她還是掏出錢袋給護衛,讓護衛交給林成禍,即便他還是不滿足,又追著馬車跑了一陣,最後自己摔倒在大路中間,被後來的馬車驅趕而去。

她心道,這是為了皇室的顏面。

林成禍只追著宮裡的馬車跑,京城裡的人,又有幾個認識他的老人,她施捨他銀兩,無非是想做給別人看,大凌國的君主,不是無情,即使是流放的老朝廷命官,也不會讓他太過悽慘。

林成禍坐在路邊,揣著那一袋子沉甸甸的銀兩,眼中的恨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