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宛說著,又摸了摸額頭上的紅色,還要說,「您瞧瞧,我頭撞得不輕吧,若是在金鸞城外的大街上,前頭的人突然停下,撞到了我的頭,我還要去找他說理嘞!豈能和現在似的,還要給您賠不是,還擔心萬一您真的生氣了,要了我的腦袋!」

高燁雲噎住,面前的女子舌燦蓮花,明眸皓齒,一舉一動,都像個狡猾的精靈在陽光下跳躍。

他冷哼一聲,收回眼神,冷哼道,「說來說去,你不過是求個自由,沒有法則,沒有規矩!」說著,他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踱步。

溫宛小跑兩步跟上來,在他身邊,又道,「不是的,奴才只是,想為自己活著。」

「這世界上,沒人能為自己而活。」說著,他望了望高大城牆,「即便是朕,握著這至高無上的權利,也是為了天子子民,天下蒼生而活著。」

溫宛一怔,說不出話來,只見他好看的面孔,望著天空,帶紅牆背景的哀傷裡,竟也有巨大的悲傷溢位來。

雄鷹翱翔天際,飛龍在天,猴子在森林裡稱王稱霸,世間絕頂聰明厲害的人,被困在金鸞城裡,操持天下蒼生的生生死死,救濟人們的天災人禍,提拔有志者,懲處作惡者。

偶爾的一望藍天,也會想起外面那一望無際的藍色天際,自由自在的草原,玩鬧的人群……

溫宛心裡一緊,竟生出更復雜的情緒來。

她竟有一瞬,體會到了他的不由衷,他的身不由己。

權利越大,束縛自己的東西卻是越多。

她說不出話來,只是跟在他身邊慢慢走著,不知覺間,又到了春景宮。

那門前厚厚的積雪,好像在阻隔人的去路。

他望著裡面,愣了愣,又看了一眼身邊的溫宛,冷笑了一聲,不知在笑些什麼。

他沒有進去,溫宛想,若是他進去了,只會感覺到裡面更加森密的寒冷。

那裡面的寒冷,應該是整個金鸞城的寒冷之罪。

那裡本應該是一個被人遺忘的地方啊。

春節熱熱鬧鬧的半月過去,宮裡頭逐漸也快要恢復寧靜。

人們已經各司其職,迴歸到看似表面平靜的生活裡。

炮仗的事,如同御花園害太子落水一事同樣沒有找到背後元兇,因為但凡涉事之人,都似乎早已做好準備,再沒有吐出什麼東西來,就悉數服毒自盡了。

可高燁雲沒有就此不了了之,他將整個內務府的人,杖斃的杖斃,發配寧古塔的發配寧古塔,沒有人倖免。

這次的嚴厲處罰,是對整個六宮的警示:

凡蓄意預謀殘害皇子者,寧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

可也因為對內務府的大肆屠殺,整個金鸞城變得人心惶惶,也因此,若非必要,沒人再敢接觸慈寧居。

生怕因此就惹上了禍端。

從前那些時常來看望石英的妃子們,都不敢過來了,都怕萬一石英或是璉兒出個什麼事,皇上就會怪罪,大肆懲罰,絲毫不近人情。

石英倒也因此更加安靜下來,一天下來,能夠不受煩亂的,讀很多書,寫很多字,習武騎射,樣樣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