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暗金色的龍袍,戴鹿皮帽子,灰色的絨毛圍在脖頸邊,倒是襯的他本來就白淨的臉,越發的俊秀。

石英和他長得極像,粗眉,翹挺的鼻子,天生粉淡的嘴唇,眉眼之間,都有淡淡威嚴多疑的氣質,薄唇緊岷的時候嘴角是平著的,暴露出平時就不愛笑,不喜歡笑的面部表情。

倏的,他突然抬起頭來,俊美的臉,看向溫宛,正好與之四目相對。

溫宛怔了怔,趕緊收回目光去,跟著宮女佇列,退下去了。

出了殿門,鬆了口氣。

主子用膳的時候,是做奴才的們,最輕鬆的時候。

若非這樣,當奴才的日子,確實是不好過的,每日都有幹不完的活計,好在可以輪休,也好在如今在慈寧居,在石英身邊,若是還像從前般在碎玉軒,真是能把人累得夠嗆的。

溫宛和玉漱坐在宮門的臺階上發呆,他們已經早早得用過膳食,早起來給御膳房幫忙。

現在閒下來,也只能坐著,沒有可做的。

「溫止,你說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玉漱拖著腮,看著面前紅糖糖的城牆,寬闊的宮道,來往的宮女太監,還有巡邏的侍衛,百無聊賴的問。

溫宛笑了笑,「日子是看不穿的,可等你到了出宮的年紀,出了宮去,日子就會過得更快,對了玉漱,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玉漱臉上露出嚮往而羞澀的神情,她聲音也溫軟起來,「我想出去,嫁個好人家,有一個健康的夫君,生一兒一女,種田下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溫宛想了想那場景,點點頭,「是不錯啊,如今你二十三歲,在過兩年就可以出宮了。」

玉漱轉過頭來看了看溫宛,又問道,「你多大了?」

「二十二歲。」;溫宛嗤笑一聲,「總覺得自己已經三十多歲了。」

「因為經歷了太多事情?」玉漱一語道破。

「是吧。」溫宛卻在心裡無奈道,前世在未來的二十一世紀,已經活了三十年,如今在這裡活了二十年,便是五十歲的年紀,內心當然滄桑至極了。

「我們皇上,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越發成熟威嚴,越來越好看。」玉漱露出花痴臉。

溫宛想起那張冰塊臉,打了個寒噤,「不覺得。」

玉漱一臉驚恐,「你不覺得我們皇上好看?」

「不覺得,長相雖然俊美,可是太過精緻完美,總感覺若是裝扮成女子,那就是一個花姑娘,太過陰柔,可偏偏氣質也太過森冷,給人不近人情,不

食人間煙火的不真實感。」說著,溫宛頓了頓,繼續說些下去,「這樣容貌和氣質處在兩個極端的人,在自身形成了不好的感覺,總之,我是不覺得好,所以我也不喜歡。」

玉漱切的一聲,「皇上哪兒需要你喜不喜歡啊?那天下的女子,誰不想得到皇上的青睞?可咱們皇上偏偏不近女色,對於他來說,女色可有可無。」說著,玉漱嘆了口氣,「可皇上,同樣也是一個痴情的人,這麼多年,他還是沒有忘記先皇后,不然後宮這些個嬪妃,哪能個個都無孕。」

溫宛啞住,不該說甚,只覺背後升起一股子寒氣。

那森冷的聲音,好像一直爪子,一點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從人的身子上面慢慢爬出來。

「誰準你們妄議朕。」

溫宛還算淡定,只是轉過身,又趕緊跪下,那玉漱驚嚇的尖叫一聲,差點都要昏死過去似的,起了一頭的虛汗,渾身輕微發顫。

溫宛瞧見,玉漱的嘴唇都發白了。

高燁雲看了一眼兩個宮女,又道,「玉漱,你先下去。」

玉漱如獲大赦,看了一眼溫宛,看盡退下去,跑回慈寧居里去伺候。

溫宛還跪在地上,感受來自頭頂的熊熊目光。

那靴子近在咫尺,她想自己真是不走運,說個別人壞話,還能讓當事人聽到,這個當事人還是當朝天子,而她剛剛還說他陰柔……

她覺得那靴子的主人,隨時就要暴怒,踩著一腳的血,就會朝她踢過來,將踹在雪地裡連踹幾腳,來解解氣。

可是等了許久,面前的人都沒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