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間裡,只有四面牆壁上掛著的燃燒中的火把照明,火光明滅,越發顯得室中森寒陰冷。

看到滿室的刑具,登時昏死過去。這裡頭的刑具可謂不一而足,竹板、荊條用以打人背部或臀部。精竹製成的捋具,那捋具由數十根一指寬一寸來厚的金絲竹製成,竹片由天山雪蠶絲串聯在一起,根根竹片已經不復原有的色澤,而是泛著黑紅的暗彩,那上面還隱隱飄散著鮮血的氣息,也不知道這小小的一副捋具吸食了多少人的鮮血。杖責用的棍棒,雖只是一根木棍,卻不知有多少人倒在這跟棍棒上。還有那一副銀針,銀針長且細,專門用來扎手指,從手指頭和指甲蓋的縫隙處緩緩扎入,那中痛楚沒有人能承受得住。行刑的是一名身著便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大約四十五六歲的年紀,兩撇鬍須不長不短,微微向兩側延伸,就像一個草寫的‘八’字一般,眼角邊有幾條皺紋若隱若現,眼眸中滲透著陰冷的光芒。這是大戶人家專門為懲罰犯錯是的家奴訓練的行刑者。

兩旁的小廝問道:“二人俱已昏死過去,如何?“

行刑者掃了一眼,說道:“冷水潑醒再行杖責。“

小廝提了兩桶冷水,對著不省人事的二人,往其身上一潑,二人這才緩緩睜開眼。看到行刑者,不免又是跪地求饒:“放了我們吧,我們是為夫人做事的。“

“求我沒用,就是夫人下的令。來人吶,把她們按在長條凳上。“說罷,便有小廝架著她們倆,把人固定在長條凳上不得動彈。兩旁站著排列的小廝。

兩旁排列的小廝齊聲大喝:“擱棍!”這時,有一人拿著一根大竹杖走出佇列,把杖擱在將二人的臀之上。那棒子風聲凜冽,瞧起來威勢駭人,行刑者大喝:“打!”於是,小廝把杖高高舉起,大喝一聲,呼地一棒子抽了下來。

“呼……啪……”這一棒子抽在屁股上,二人覺得麻辣辣的,屁股上狠狠地被壓了下來,大杖抬起來那一刻,腿上像點著了火,痛楚直頂到腦海,只聽石裂山崩一聲慘嚎,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小廝更加用力。每打五下,行刑者要換一個人,兩人一組掄著棒子排著隊,輪流上前執杖施刑。起先,二人還滿口呼喚求饒,聲稱自己為夫人和二小姐做事,不能打。不知從第幾杖開始,老媽子不再喊叫,怕又是昏死過去了, 倒是小靈還在哼哼唧唧。

三十杖打完,那腿上早已血肉模糊,二人從腰間到腿彎處,沒有一塊好皮,最輕的地方也已經裂開了猙獰的口子。杖責完畢,小廝架著二人往門外拖。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怕是要養上些許時日。

而溫宛便在二人受刑時,悠然離去。只剩張杏兒和溫晴在屋內受氣。

溫太傅愛看戲,每逢十五,溫府就會擺戲看戲,這是溫府每月的消遣之日。下人也可在一旁看戲。不多日,溫府便請了戲班子在院落搭了戲臺。為了看戲,溫府特地修了這座別緻的院落。

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但見青溪瀉玉,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沼,石橋三港,獸面銜吐. 其院中只覺異香撲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蒼翠,牽藤引蔓,累垂可愛。奇草仙藤的穿石繞簷,努力向上生長。院中有一塊空地,是專門用來搭建戲臺子的。

很快,戲臺子搭建完畢。溫太傅為首,領著家眷入座。溫太傅坐在主桌,和張杏兒挨著,溫晴坐在張杏兒右側。溫宛本不想來,但這是每個月必到的場合,也就無法推脫了,便在芝霽的服侍下,在溫太傅身邊坐下。

戲臺左右忽地響起了鼓樂聲,廣場便是一片喝彩之聲,看來這戲,是馬上要開始了。

喝彩了一會兒,諸人安靜了下來,眼睛盯著戲臺上。

戲臺上已經咿咿呀呀唱起了溫太傅的崑曲《鳴鳳記》,那婉轉的嗓音,只怕比許多女子都要細膩。而戲臺上的花旦豔妝登場,腰肢靈活,儼然是一個音容生動的佳人。那唱出來的一句句曲子,咿咿呀呀的,溫宛是半句也聽不懂,只是再怎麼不愛聽,都得端坐著,露出認真之色來。比起溫宛的佯裝,溫晴似乎是真的聽得津津有味,一雙盈盈美眸眨都不眨一下,耳朵都要豎起來了。沒想到這雙胞胎的興趣愛好迥然不同。

老媽子和小靈在角落看著喜上眉梢的溫晴和張杏兒,想著自己所受的罪,心中的憤怒更多了一些。想起自己為她們倆賣命,卻落得這麼個下場,憤憤難平。

臺上一齣戲,臺下也是一齣戲。溫晴看似在欣賞戲曲,眼神卻時不時瞄向溫宛。現在,皇上已經解除了自己和那個傻子云王的婚約,對自己來說,是一個機會。只要溫宛消失,或者退一步說,哪怕溫宛肯退出和自己的爭奪,自己便能和太子成婚。在溫晴眼裡,溫宛一直是一個愚笨之人,平日裡也是唯唯諾諾,不敢與自己爭奪什麼。這次雖然有所變化,但估計也是死過一次,受了刺激罷了。只要自己與她示好,再博取信任,不怕溫宛不再次上當。心下思忖許久,溫晴打定主意,假意示好。

臺上一齣戲已經謝幕,第二齣溫太傅讓張杏兒點戲:“夫人,你點一出罷!“

張杏兒疼愛溫晴,接過戲單,拿給了溫晴,說道:“晴兒,你點吧,娘都愛看。“溫晴衝著張杏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