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言摸了摸慕天潤的額頭:“那是因為阿潤是個有骨氣有良心的好孩子!可世上總是有些人,是沒有良心的!你對他們越好,只會將他們養得胃口越來越大,越來越貪婪!他們不會反省是自己不對,只會覺得你以前都能對我好,為什麼不能堅持?為什麼現在不繼續對我好?”

“所以這個世界上有一句話,叫升米恩,鬥米仇!就是你對一個人好,小小的幫助一把就是了,給的越多,恩情越大,除了會將人養成貪婪不知道足厭忘恩負義的廢物外,到頭來還說不定會反咬你一口!”

“阿潤要記住了!以後要是碰到這樣的白眼狼,不用客氣,直接大嘴巴子扇醒他們!然後恩斷義絕就好!明白嗎?”

慕天潤懵懵懂懂的點點頭:“阿潤記住了!阿潤以後不養白眼狼!要是養了白眼狼,白眼狼要反咬的時候,就拿大棒子打他們,然後趕出去——”

沈佳言樂了,將慕天潤抱起來晃了一圈:“我們阿潤真聰明!就是這個意思!”

慕天潤被放下來後,卻長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阿潤聰明!可是爹爹好笨!明明那個壞婆子對他不好,打他他還不還手!那個壞婆子也笨,明明那個壞人裝死,還偷咱們家東西吃,一看就不是好孩子,她居然看不出來!她還只疼那個壞人,不疼爹爹!爹爹好可憐——”

被可憐的慕破軍眉頭抽抽,他哪裡可憐了。

沈佳言嗤笑一聲:“你爹爹那不是可憐!他是有了執念!他親孃只疼他弟弟不疼他!他那麼懂事,那麼貼心,掙下的錢都貼補了家裡,可為什麼親孃還是不疼他?所以他越發要表現,想讓他的娘也能偏愛偏愛他,哪怕一次也好!”

“所以他就越要表現,好吧他弟弟給比下去,所以他出錢給家裡蓋新院子,自己發達了,還將親孃和弟弟也請到縣城去享福去,就是想讓他親孃覺得自己比弟弟有出息,想讓他親孃也多疼惜偏愛他。”

“投入越多,就越不甘!因為就算你爹爹再能幹,比他那不成器的弟弟強上一百倍,他親孃心裡還是偏著他弟弟的!你爹爹越不甘心,投入的就越多,投入越多,得不到回饋,自然越不甘心!”

“惡性迴圈,成了執念,放不開了!什麼時候你爹斷了這執念,就不再可憐了!”

雖然是他們兩人說話,可聲音那麼大,全院子的人都聽在了耳朵裡,自然是各有滋味不同。

慕老孃和慕老二一家,那臉皮被人扒了個乾淨,臊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偏生還不敢出口反駁,不然豈不是就將這忘恩負義白眼狼的鍋背實了?

倒是郭氏,聽了這話若有所思,忍不住看了一眼慕老孃和慕破軍,不過很快低下頭去。

慕天澤也若有所思,總覺得沈佳言這似乎在提醒他。

也許,以後對待弟弟妹妹,他的方式也應該要改變一下了。

就是朱家人,也聽進去了,只覺得這些話,真是說得太透了,將慕家這些年兄弟母子之間的糾葛,都抖摟乾淨了。

再回想自家,朱家小妹這事,豈不是也是因為他們幾個兄長太過縱容心疼,才有了後來的故事?

最受震動的自然是慕破軍,心中五味雜陳。

若是之前還有些覺得沈佳言真是心硬如鐵,看他如此可憐,居然半點都不動容。

聽了這席話,他卻有些自慚形穢起來。

他和親孃還有慕老二之間這十幾年的糾葛,自己的那難以言說的心路歷程,居然就被沈佳言給一語道破了。

將他剖析得清清楚楚,似乎身上每一塊骨頭,每一條經脈,甚至每一個毛孔都被看透一般。

這讓他甚至懷疑,自己打的那些主意,那點子心思,是不是也無所遁形?

他突然有些拿不準了,這樣聰明冷靜,理智的一個女人,他真的能求娶到手嗎?就算能求娶到手,他能拿捏得助嗎?

慕破軍一時有些恍惚了。

一時院子裡安靜的有些尷尬。

這一來十幾年慕家的那點子各自的算計陰私,都被沈佳言叫破了。

不僅慕家的人不自在,朱家的人更不自在。

不好意思留下,只得匆匆道別回家去了。

這邊慕老孃和慕老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番話說震驚,也都偃旗息鼓,攙扶著慕老二回了西廂房,半日都沒出來。

也不知道後來慕老孃拉著慕破軍說了些什麼,反正慕破軍出門,也不知道是借還是買了些粗糧回來給了二房那邊,二房那邊勉強算是安靜了下來。

只偶爾為了灶屋誰先用,偷摸順一點調料,或者吃的,而爭吵幾句外,倒是沒怎麼鬧騰了。

村裡的人初三就陸陸續續的知道慕老二一家和慕老孃敗光了慕破軍當年置辦下的家業,灰溜溜的又回來了,厚著臉皮還擠在慕家的院子裡,讓慕老大養著他們一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