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緹捲翹的長睫微微一顫。

她慢慢地轉過頭,看向床邊的宴知淮。

金色的夕陽穿過玻璃,落在她的臉上,讓她看上去有一種透明的脆弱感。

總是這樣,可憐兮兮的!

宴知淮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心軟的人,卻因為她的這個樣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了自己的底線。

就如此刻,對上她彷徨茫然的雙眸,他忍不住再次說道“我帶你離開宴公館,以後你想上學就上學,想畫畫就畫畫,不會有人再束縛你的自由。”

方緹兩隻烏黑的眼睛裡泛起一道光,“……真的嗎?”

“假的!”宴老爺子臉色鐵青,“你說帶她走就帶她走?我不允許!”

“我不是在徵詢你的意見,你允不允許,並不重要。至於你用來控制她的籌碼,你覺得以我現在的能力,還能找不到一個更好的醫學團隊?”

“你這是在威脅你老子嗎?”

宴知淮微微俯身,冷冽的雙眸與他直視,“可是你不得不承認,你老了,早已經不是那個叱吒風雲,可以為所欲為的宴家家主!”

宴老爺子忍不住怒吼“宴知淮!反正只要老子活著,你休想把她帶走!”

“收起你那可笑的控制慾,你到底還要因為自己的自私自利,再釀造多少起悲劇才甘心?”

“你——”

宴老爺子彷彿被刺中痛處,猛地抓過旁邊桌几上的杯子朝他砸了過去,“逆子!”

杯子正中宴知淮左側的額頭,瞬間紅腫起來,血流如注。

方緹驚呼一聲,腳伸到床下,就要下去檢視他的傷勢。

“你別動!”

宴知淮用眼神制止了她。

殷紅的血液順著他英俊的臉龐往下淌,他卻彷彿無知無覺一般,直直地看著宴老爺子,一字一句地問道“這麼多年了,每每想起我媽的時候,你有沒有過哪怕一分一秒的後悔?”

宴老爺子乾瘦的軀體驀地一僵。

他看著宴知淮血流不止的臉,眼皮子抖了抖,然後被抽走所有力氣一般,身體往後一弓,無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彷彿一瞬間衰老了十幾歲。

看到這樣的他,宴知淮眼神沒有一絲波動,轉頭離去。

在他即將踏出病房門口的時候,宴老爺子突然沙啞出聲“好!我同意你帶她走,以後也不再幹涉她的自由。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宴知淮腳步一頓,卻沒有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