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也不想為難你,但是這世間之事終究要有所解決,你這般折磨你自己又算什麼呢?況且......”容柯頓了頓“目前你也打不過我們。”

霍朗月的長劍還架在他的脖子上,閃著幽幽的寒光。

“哼,你先讓他把老夫放開。”男孩對著容柯吹著根本沒有的鬍子。

容柯點點頭,示意霍朗月鬆開他。

“那家與我的愁,不共戴天,更何況,你們沒理由管我,我拿了紅令。”男孩在旁邊挑釁的望著二人。

“紅令?!”容柯喃喃道,傳說中,人都會有冤親債主,而如果孽債累計到一定程度,在陰間未進入六道輪迴之前就會有所申訴。冤親債主討報旨令的等級,分為黑令、紅令、黃令三個等級。

黑令冤親債主是不會傷害到人的性命,祇是有諸多的不順,小問題會不斷,如俗語所說的一句話:用冷水拔雞毛,會痛但不會死人。

紅令冤親債一般的討報期限為三個月或四個月,只有少數的債主會請領到更長的期限,慢慢的來折磨其冤家,紅令債主對人的性命會造成威脅。

黃令冤親債主討報期限為一個月。一般人是沒有活命的機會,除非此人知道修行,有積陰德善功在身,由其所皈依的有形師父來作擔保,或者是由無形的師父作主。否則,正是所謂的神仙難救無命客,閻王註定人三更死,就是三更得死,絕不留人活到五更。

這種拿著令旗的冤親債主,都是經過冥府審批同意的,這下,著實事不好辦

不共戴天之仇,容柯在一旁想著方才這男孩說的話,又想起方才攻擊二人的黃鼠狼群,這男孩子為什麼要幻化成黃鼠狼,如此想來,那就只有...

“你帶著前世的記憶對嗎?你不是天道童子,你是討債鬼?”容柯步步緊逼。

靠在樹上的人方才有了點興致,頗為感興趣的拱起了身子,雖然臉上漫不經心地看向四周,但還是挑挑眉,示意容柯繼續。

“我沒有旁的東西說,我也不知道你與這家人有什麼恩怨,不過,到底你轉世成了他們的孩子,這輩子他們的東西也就是你的,你何必...”容柯按照他的想法,順著杆子爬。

“去他孃的我的,誰稀罕要他們的東西,我就要作死他們,讓他們永無寧日。”那人面露著不容忽視的兇光,瘋狂和怨毒的表情無比猙獰。

“你們不是想知道嗎,好啊,我告訴你們,朱老六他們全家都該死,我本來在這山裡已經修行了兩百多年,我們這種飛禽走獸的畜生想要成精,有多不容易。又不是狐仙,拜月就可以。我這些年,沒做過一點子壞事。孩子總是頑皮待不住,我那幾個孩子有一天就想下山看看,等我發現他們下山那時候,就發瘋似地去找。我當時剛經過一輪天劫,皮子松,術法也使不出來。跟普通小黃鼠狼沒什麼兩樣。”那男孩從兜裡掏出一支菸點燃,一臉悲切的回憶著往事。

“等我下山那時候,我就看見我那幾個小崽,被朱老六抓在網裡。我著急啊,我就一下竄上去,不管不顧的咬他,我想讓他把我的崽子放了。他把我一下摔在旁邊的石頭上,疼啊,真疼,不對後面發生的事,更疼。

我沒法子了,我就跪下給他求饒,讓他饒了崽子們,把我殺了吧,他們還小,結果,呵呵,結果,那個畜生!”眼見著他越說越激動,指甲顫抖著用力,將兩指中的香菸掐滅,摁在地上,又狠狠踩上了兩腳,脖子上蒼老的面板有隱隱青筋凸起。

“那個畜生笑嘻嘻的跟身邊的人說,我或許是這幾個崽子的媽,就當著我的面,媽的,當著我的面,扒了我三個崽子的皮。把我關在籠子裡,烤了他們的肉吃。茲拉拉的聲音,現在想起來還就在昨天。”深吸一口氣,狠狠嚥了一口吐沫。

緊接著他死死瞪著容柯道,“這些年,是我讓他們家流年橫禍,是我讓他們家宅不幸,是我讓他老婆生不了孩子,他們不配,我本來可以修成鬼仙,但是我不要,我就要他這一輩子妻離子散,窮困潦倒,家破人亡。”

如此強大到滔天的怨恨,令容柯也啞口無言。

霍朗月在身後拽了拽容柯的袖子,示意她離開這裡,容柯雖然不是很理解,但還是點點頭,隨著他出去。

“阿柯,你想怎麼辦?”走出了那棵樹的範圍,霍朗月站在一旁。

容柯咬著嘴唇,忽而抬眸瞄了一眼自己身前的人,進而沉默地搖搖頭。

場面一度陷入沉默,“我可以殺了他。”霍朗月在一旁開口,“如果這讓你很為難,很苦惱,我可以幫你了結了他。”

容柯搖搖頭,“那以後呢?這是朱老六欠了他的業債,我們這樣做,與當初的朱老六有什麼區別?而且,他並沒有說完,方才我讓蠱門幫忙調查這件事,蠱門給我的訊息很快。當初這黃仙再過天劫以後,眼看著就要飛昇,被這人捉住真身,扒皮抽骨食肉。怨氣凝重,本來他們的恩怨幾年前就應該了結,那黃仙沒有了實體,作法附身在他妻子身上,作了一些日子。後來他們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術士,強行讓那術士將已經只剩下魂體的黃仙打的差點魂飛魄散。好在,他尚有之前修煉的功德加身,才苟延殘喘的並未消散,在冥府告了一狀,如今就算冥界也同意。”

人啊,總覺得自己凌駕於萬物之上,肆意的踐踏凌辱,最終孽債加身,有將自己放入受害者的行列,如此週而復始,始而復周。

“那就試試,真正的道歉。”霍朗月坐在她身旁,伸出手將容柯散落在一旁的鬢髮挽好。“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他們始終是欠他一句道歉。最後,左右現在不過是父母和孩子的問題,那就不是我們該管的範圍了。”

“蠱門給你的任務,是看著孩子的病,不使他早夭。”霍朗月的眸色深沉,好像有魔力般,讓容柯冷靜。

容柯深呼吸一口氣,“有辦法,借命。他這般本該早夭的命格,如果將那對夫婦的一部分壽命轉給他,他的早衰症,也會好起來。”

一抬頭,才發現霍朗月一直在望著自己,半晌才反應過來,“好啊,你早就這般想了對吧?從一開始出來到現在,原來是一直給我套圈子呢?霍大帥,好心思啊。”

霍朗月嘴角翹起了一個平和的弧度,挺拔筆直的鼻祖像刀刻一般,眼中的笑意更加溫和,同時鼻腔裡措不及防發出一聲低沉的哼笑。

容柯:...欠揍的很。

其實對黃仙與那對夫婦,容柯心中的天枰更為偏向黃仙一邊,築靈脩元,兩百年修煉,在飛昇前夕被扒皮拆骨,更何況這兩百年間,他作為山裡的精靈,一直是充當一個守護者的角色。如此怎能不寒心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