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香在酥油燈的火舌點燃,向上嫋嫋婷婷升騰。拿著香,攥在手中,拜三拜,插入香爐。就是如此簡單的步驟,容柯做得極為吃力。開始還算是順利,當她彎腰下拜時,突然間就感覺到冷,很冷,像寒冬臘月置身於冰冷的湖水般,陰冷,溺斃而絕望。明明身邊什麼也沒有,卻感覺此時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具殭屍,全身上下佈滿冰刺,連骨頭也凍成了冰碴。

唵,缽囉末鄰陀寧,娑婆訶。嗡,頗囉末呵 德內,司哇哈!

唵,缽囉末鄰陀寧,娑婆訶。嗡,頗囉末呵 德內,司哇哈!

古老的古剎內傳來的僧人唸經聲,霎時間寒冷褪去,佛光照耀,剛剛的一切彷彿都沒發生過。

“姑娘,還好吧?”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蒼老並不沙啞,反而給以一種精氣神十足,如沐春風之感。

容柯回眸看去,一位容光煥發的老和尚站在自己面前。說來也怪,和尚身穿著大紅色袈裟,佝僂的身形,斑白的頭髮說明他已垂暮老去,可偏偏此人鶴髮童顏,臉上不但沒有褶子,還光滑紅潤。

“老衲名淨空,瞧著施主的樣子,施主應是遇到了一些麻煩吧。不如施主移步與我到後院的禪房小談片刻?”

容柯求之不得,慌忙點頭“大師,救救我。我好像是撞鬼了,那東西好像一直跟著我。”

嫋嫋茶香從案中升騰,容柯與主持各坐在一邊。

淨空拿著一隻木魚,開始念著佛經。平和而緩慢的語音語調慰藉著容柯緊繃的精神,這兩天她承受得太多太多,短短兩天就把她原來的生活軌跡徹底打亂,這裡離家族老宅又遠,一時之間還真是不知怎麼辦才好。

淨空專注的念著經文,古老而又晦澀難懂,語調也在加快。容柯聽著聽著,就入了神。隨著經文咒文的抑揚頓挫,慢慢閉上了眼睛。她看見一道五彩的霞光,發源處是一道屏障,屏障中有什麼東西在流淌晃動。彷彿用水晶製成,晶瑩剔透而又蠱惑人心。

她伸出手,想要觸控到近在咫尺的水晶光屏。突然光屏開始劇烈晃動,產生巨大的吸力,原本在裡面晃動的光束也劇烈地抖動。容柯的耳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像遠古的山脈在崩塌,其中還夾雜著祭祀的吟唱,男人女人的哭泣,悠遠的佛經聲···眼前道道白光,容柯不知自己身處何地。

如是我聞,吾今發願。

一願吾天,降福戎氏,佑我南疆,萬載榮昌。

二願吾民,自此之後,富足安樂,眾生皆欣。

三願於己,吾與朗月,琴瑟在御,永結同好。

模模糊糊間,容柯面前好像出現了一個女人,一個古裝打扮的女人,容柯看不清她長什麼樣子。看輪廓和外形,大致能判斷出她是在祭祀。那女子衣飾極其華貴,頗有飄飄欲仙之態。聲音甘冽中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

容柯還想看得更清楚些,略微向前邁步。卻突然感到頭疼欲裂,抱著腦袋在地上嘶吼著。

璫璫鐺···木魚依舊一下一下地敲著,發出清脆的響聲。“阿彌陀佛!”淨空長嘆一聲。“冤孽啊,冤孽。此因已成,化不開,解不掉。縱使你輪迴千百次,你親手造就的冤孽依舊在等著你。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容柯皺了皺眉“大師,你···你的意思是,這隻鬼你也解決不了?那···這隻鬼,他為什麼要纏著我,我親手造就的什麼?”容柯其實現在非常混亂,剛才的畫面彷彿在靈魂中深深鐫刻,剛才的那個女人,和自己脫不開關係,但現在一切好像都是一團亂麻般,剪不斷,理還亂。

“哎···,施主,老衲給你講個故事吧,極樂寺在百年前就已經建成,傳說是來自於南疆皇室。這個故事已經十分久遠,無從查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只當休息解悶。數百年以前,南疆有位國主,蠱術了的,古代南疆一直是政教合一,南疆蠱皇就是下一任的國王。他深深愛上了一位姑娘,可那位姑娘不喜歡他,喜歡一箇中原的男人。蠱皇為了這個姑娘付出了許多,懸空後宮,非卿不娶。那姑娘和中原的男子走了,據說那中原男子薄情,到了中原以後,喜歡上了一箇中原女人,就拋下了那個姑娘。那姑娘一怒之下,用絕命蠱殺了那個男人。中原男人是中原的一個大將軍,由此還引發了南疆和中原巨大的戰爭,一時間生靈塗炭,屍橫遍野。”

“然後呢?”

“最後,雙方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南疆失去了蠱皇殿密寶窮奇丹,使南疆很快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中原皇帝也在不久之後暴斃身亡。”

容柯在一旁暗自腹誹,又是把所有的國家滅亡之罪都推到了女子的身上,自古皆是如此,妲己褒姒之流以一女子之身禍國殃民,使國家滅亡。而那國家的國王從來都是受奸佞小人蠱惑。

容柯拜別淨空,雖然還是心有慼慼,但最起碼明白,這鬼跟著自己是有緣由的,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與他談談,他想要什麼,既然解鈴還須繫鈴人,那自己這個繫鈴人就去把著因果解開。

淨空在山門目送著容柯離去,矗立在山門,像一座佛像般沉寂。

容柯的頭腦從來都是極其冷靜的,她總是可以在各種極端情況下選擇最利於自己的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