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白蟒飛魚服的紀淵步出長陽宮,依舊是那個青袍蝙蝠補子的小太監帶路。

等他跟白含章談完墜龍窟牽連出來的那樁大事,天色已經完全暗下。

行經永和宮,穿過廊道,登上白玉長階,走了一陣子。

隱約可以看到高聳如嶽的皇城內廷,只有一線深紅的餘光照耀。

甲士、宮人、宦官,渺小如螞蟻,行走於其中。

“同行五人,我這邊是一名欽天監的練氣士,一名用於壓陣的換血三境大高手。

任由選的話,晉蘭舟和秦無垢就挺不錯,

大家都有些交情,放得下心,也符合進入墜龍窟的條件。

至於剩下兩人,由東宮定奪,與我倒沒什麼干係。”

紀淵不緊不慢踏入一條甬道,地上鋪著長條青金磚,光潔平整。

兩旁是丈高的城牆,偶能見到寒光閃動,那是一架架床弩居高臨下。

按照外臣入宮的規矩,他見過太子之後就應該離開才對。

但白含章臨了卻說,皇后娘娘在西宮暖閣設宴款待。

而且開了金口,欽點紀淵出席,這才留了下來。

“紀百戶,許你暖閣用宴,可是天大的榮寵。

尋常時節,外邊的國公爺與外戚都見不著娘娘一面。”

青袍小太監帶著過了甬道,一邊往前走,一邊囑咐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雖然說大景這一朝已經廢除許多繁文縟節,但是有些規矩該守還是要守。

太子殿下是個寬宏性子,皇后娘娘也甚為大氣,可西宮的一眾女官卻不好怠慢。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座偌大的後宮,並非由身子每況愈下的洛皇后統率。

那些雜事、瑣事的處理,大半都是兩位尚宮、尚儀親自負責。

許多孃家沒什麼勢力的妃子,反而要小心應對著,生怕得罪了。

“皇后為什麼要見我……”

紀淵沒有把小太監的言語放在心上,心中縈繞幾分疑惑。

他一個正六品百戶,按理說沒資格入內廷,更不可能入席赴宴。

這是北鎮撫司的敖指揮使都難有的待遇。

“從白含章那古怪的神色,估計不是什麼大事,但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事。”

紀淵腰桿挺得筆直,恍如大槍刺天。

不卑不亢跟著小太監進到暖閣,直接上到二樓。

內裡極為寬敞,粗大油燭照得滿室通亮。

另有幾張山水屏風好似幕布,隔開視線。

又有半透明的紗幔垂落,營造幽深之感。

七八位姿容中上的宮女款款而行,身姿娉婷。

她們手中提著花燈,眉眼如畫,舉止端莊,隨時恭候吩咐。

一時之間,彷如誤入花叢,叫人生出目不暇接的美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