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 佛門分為南北兩脈。

皇覺寺是南宗淨土, 懸空寺是北宗淨地。

前者靠得是與聖人的香火情, 至今皇后娘娘每年都會去燒香拜佛,為子孫祈福,

後者則是人才輩出, 傳承不絕。

尤其是八百年前,一門之下兩位宗師, 堪稱世間少見。

其中一人是禪宗六祖,另一人則是他的師兄。

“好徒兒,還不隨為師下山去!”

思忖之間, “啪”的一聲, 紀淵覺得光溜溜的腦袋上被人打了一下。

回過頭,正好瞧見一位僧袍髒汙, 鬍鬚打結的老和尚。

其人不高不瘦, 眉目平凡, 手持破缽。

麵皮紅潤, 嘴上混著油花與酒漬,絲毫不像是得道高僧。

“真個一脈相承,不修邊幅,泥濘坑裡打過滾一樣。”

紀淵都沒來得及多看兩眼,便被邋遢和尚帶下山去,連究竟是什麼寺廟也未弄清楚。

這一路上,一老一少,一師一徒。

彼此結伴,雲遊四方,風餐露宿。

平日裡,徒弟化緣討齋,師傅吃酒喝肉。

讓紀淵很是懷疑,這邋遢和尚該不會看“自己”長得年幼可愛,容易叫人善心大發,所以才收的徒弟吧。

他除了每日的早課、晚課,打坐唸經。

就是被邋遢和尚勒令打上五十次的羅漢拳,風雨無誤,不可耽擱。

金飛玉走,春去秋來。

一晃眼,紀淵所投影的小和尚也長到了二十歲。

靠著那套平平無奇的羅漢拳,他終於踏入服氣一境。

某日,夜深,時值大旱。

師徒二人翻山越嶺,終於見到一處燈火。

往前再走片刻,發現是座破敗的寺廟。

篝火旁邊,坐著十三四條人影。

各個半躺半坐,手裡提著鐵刀、竹槍。

有的倚靠在廟宇的門檻上,時不時往裡張望,

有的索性橫躺於臺階, 敞開布條似的外袍。

說話之間,還夾雜各種方言俚語,粗鄙葷語。

“師傅,這些人……不是逃兵,就是流民!”

“你怕什麼?咱們是出家人, 一無錢財, 二無美色,只為尋個落腳的地方。”

邋遢和尚昂首挺胸,腰間掛著酒葫蘆,手裡持著破爛缽,大步踏出林子。

紀淵投影的小和尚心裡打鼓,勉強跟了上去。

“哪來的賊禿驢,沒見到大爺們正在歇息?

你這老和尚又幹又柴,渾身沒個幾兩肉,

後面那個小和尚,卻是細皮嫩肉,有點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