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淵輕嘆一聲,緩緩起身,步出地窖,交待道:

“我打算用扈家、曾家等大戶人家的‘捐獻’,修一座浮屠塔,收斂這些難以辨認的孩童、嬰兒散落屍骸,

你回去寫一份公文,呈給程千戶。”

李嚴用力點頭,旋即露出遲疑之色,壓低聲音道:

“一座五層高的浮屠塔,要建成、開光、擺出水陸道場,至少得花三千多兩銀子……扈家、曾家他們未必願意掏這個錢,九哥。”

紀淵嘴角扯動,不知是受到陰氣侵染,亦或者其他原因。

他眉宇之間盤踞血煞,顯出酷烈,有種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勢。

“放心,我會給他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畢竟是樂善好施的賢良人家,富貴士紳,

我都開口提了,難道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嗎?”

李嚴心頭一突,察覺出此話之中藏著騰騰殺氣。

“上一次,九哥這般作態,是孤身去獅子樓見藍弘……這一回,又有人要倒黴了!”

紀淵回到育嬰堂,邁出大門。

忽然間,他停住腳步,回頭望向那面立起的石碑。

上頭刻著萬年縣所有捐過善款,籌辦善事計程車紳名字。

“李兄弟,你覺得是抄家撈錢重要,還是念頭通達更好?”

紀淵突兀問道。

冷面冷心的李嚴認真想了一會兒,然後回道:

“九爺,我不是很缺錢,也不太看重身外之物,只希望自己能活得痛快一些。”

紀淵若有所思,轉而又對牽馬的裴途問道:

“裴四郎,你心裡怎麼想?”

“屬下比較貪,既惦記著抄家立功撈錢分銀子,也不願意委屈憋悶了自己。

但非要選一個,還是念頭通達更舒爽。”

裴途坦然說道。

“很好,都是實誠人,自家兄弟。

外面不是傳聞北衙的鷹狼兇悍跋扈麼?

依我看,咱們既然入了北衙,穿著這身官袍,

那不妨行事囂張,氣焰驕狂一些,

省得人家覺著名不副實,看輕了諸位兄弟。”

紀淵翻身上馬,整個人罕見地透出肆意飛揚的桀驁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