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淵居高臨下,俯視委頓於地的迦樓茶,淡淡問道。

這位曾經在謝明流面前架子極大的迦樓家主,而今神色萎靡,再無半點驕傲。揭開掖庭九姓那層雲山霧罩也似的面紗,實則不過是穆如寒槊豢養的家犬。即便百蠻皇朝崩塌瓦解一甲子餘。

他們這幫所謂的死剩種,也僅僅是換個主子。並無什麼分別!

「罷了,本官也不強人所難,也不逼你去死。

茶姑娘,既然你心神內供奉的那尊神,不許你說。那麼,本官就請那尊神出來,當面與我來談!」迦樓茶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請神?千戶要做什麼?

不等迦樓茶回答,紀淵眸光一閃,五臟六腑如同神輪轟鳴,受到氣血真罡的沖刷帶動,發出震天大響。

緊接著,只見他鼓足中氣。好似舌綻雷音,開口喝道:「迦樓茶,你所敬之神!永夜王,它在何處?!」轟!

這位姿容絕豔的迦樓家主心頭巨震,雙耳嗡鳴,兩眼驀地睜大其人好似置身於沉沉撞響的萬鈞銅鐘,炸開的音波滾滾席捲周身。筋骨皮膜,五臟六腑,無一處不受劇烈震盪。

紀淵每吐出一個字,宛若佛門傳說中的獅子吼、白象鳴。不僅僅擠壓肉殼,更能攪弄心神。

嗡嗡嗡嗡嗡神、在、何、處!四字甫落!

這一聲當頭棒喝,問得迦樓荼雙眼茫然。

整個人好似痴傻一樣,徹底呆在原地。

接下來,她眸光倏然一變。

眉宇間軟弱之意,盡數都被拂去,只剩下無窮盡的淡漠與冰冷。恍若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九天神靈。

莫大的威壓流轉開來,瞬間充斥於寬敞屋內。「凡夫!你也配直喚吾名!」

迦樓荼眸子化為銀白,好似鍍上一層陰寒的光澤。

周遭光線一暗,宛若一團濃郁墨色侵染萬方,迅速蔓延籠罩過來。無邊無際的寧靜與寂滅,如同地風水火肆意湧動。

似要將人拖入永夜!

坐在榻上的紀淵嘴角勾起,從容自若道:「這就是迦樓一氏長駐心間的神靈麼?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叫人失望的很!」掖庭九姓這等養神、請神的秘術。

說穿了也沒甚出奇。

無非是長年累月的觀想,使得三魂七魄侵染香火,進而凝聚出一尊永夜王的法身、法相。肉殼如神龕,將其好生供奉。

每過一陣就用骨血孕育,使其茁壯成長。「放肆!

本神要你死,你豈能活!放開心靈,或可得解脫!」

迦樓荼的嬌軀被呼號陰風託舉而起,一股磅礴的神意正在復甦,與紀淵當面交談。噼啪,噼啪,噼啪!

屋內的桌椅、紗帳、暖爐······一應之物,皆被撕裂粉碎,發出激烈的爆鳴。原本止步於四重天的肉殼,此時充盈著永夜王的神靈意志。

氣息不住地拔高攀升,好似萬丈狂瀾平地起,壓迫著深邃虛空,攪得動盪不已!其人宏大無匹的震

怒聲音,直接於紀淵的心頭炸響,試圖撼動、扭曲他的意志。「汝等野神,也敢猖狂!」

紀淵端坐不動,面無表情,心如平湖未起絲毫的波瀾,好似鎮壓十方的巍峨大嶽。銳烈眸光好似刺穿皮囊,照見心與神交匯的那方虛幻神臺上。

看到一尊身披漆黑法袍,腦後升起五道香火光圈的「神靈」顯出真容。赫然正是永夜王!

陰鷙的面容,眼中洋溢絲絲殺意。

那襲漆黑法袍上,更是遍佈極為惡毒的詛咒道文。

整個好似冥府的邪祟所化,全無半點空靈氣息。「自以為有龍虎氣護體,本神就拿你沒辦法麼!?」佔據迦樓茶身軀的永夜王,陡然揚聲發出尖嘯。濃郁的墨色呼嘯盤旋,化為四大護法神!

大黑天!吉祥天!自在天!優樂天!

旋即,一口用水晶與黃金澆鑄的嘎巴拉碗懸於頭頂!一團靡靡粉色,似有無窮男女纏綿的紗帳飄蕩!

一道飽滿如月的碩大銀輪,如同升出水面,照耀十方!一條堅不可摧,足以劈山裂海的金剛鉞被持拿於掌中!四大護法神,四樣香火供奉的強大法器!

原本只停留於大成的《四禪天大藏經》,瞬間像是爆竹節節炸開,猛地突破桎梏,晉升圓滿!這就是請神的妙處!

哪怕資質平庸、武骨稀鬆。

只要博得「神靈」之青睞,但凡五重天下,突破都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如何?凡夫還不起皈依之心!觸怒本神,絕無倖存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