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統六十一年,三月六日迎娶李翠過門,共收受禮金一千二百兩,金器、玉器三大箱。都道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

鄒大人,你這貪得倒也不多。勉強算半個清官。

耳邊傳來打趣的話語,鄒允昌如墜冰窟。

似自個兒這樣的小小縣令身邊,居然都有北鎮撫司的眼線!這幫虎狼真是無孔不入,可怕的緊!

「紀千戶!下官一兩銀子都沒敢花啊!

那些金器、玉器,也只是給府中女眷打了些首飾!下官是窮怕了!這遼東本就苦寒,文官也不如武將!

下官又是外來就任,若不與地頭蛇結下關係,如何坐得穩縣令的位子!」裴途眸光一掃,厲聲喝道:

「不要避重就輕,速速交待,李家是怎麼與你勾結,合力陷害侯端,汙他的清白!」

面對堪堪凝聚氣脈的裴途,有官身護佑,武功不俗的鄒允昌,提不起絲毫的抗爭之心。人道皇朝統攝萬方,國運浩蕩龍氣垂流。

置身於這個體系當中,可以分潤龍虎氣,身居高位養官威。但同時也受到禮法與規矩的極大轄制!

比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即便是武道通天的大宗師,面對口含天憲的人道至尊。後者一道旨意,就能削去本身十之八九的氣運命數!當然,歷朝歷代少有如此。

畢竟昏君不辨是非,誅殺能臣、冤屈賢臣,自身國運亦會發生劇烈波動。就如大嵩朝時期,因莫須有死於風波亭的穆少保。

當這位有望直搗黃龍,再造乾坤的將星隕落。是日,天現異象!

大日昭昭,三日未落!

自此之後,大嵩國祚如江河直下,氣運如山嶽垮塌。再也止不住!

沒過十年,就被百蠻奪得社稷神器,竊據正統大位。縱然交由後世論斷,大嵩亦為諸多王朝之恥。

完全無法與大慶、大炎、大盛等幾座人道皇朝相比較。

鄒允昌骨頭並沒多硬,遼東諸多文官本來就是個蓋章的虛職,實權都握在那些邊關武將手裡。扛不住北鎮撫司的鎮壓,當即就一五一十說道:

「李山前陣子找到下官,說是洪家村有個窮小子叫侯端,是他家的佃農。這人得了造化,與全河的水妖結下因果。

他拿出三百兩銀子,讓我捏個罪名,栽到侯端的頭上。不要他的性命,只是當魚餌,釣來那水妖。」

紀淵眸光閃動,那李家果然有些見識,看破瑩孃的來歷。

「下官本來不欲生事,因為正值紀千戶巡狩靖州,萬一鬧大,容易多生枝節。可李山那廝說動他妹妹,整天與下官吹枕頭風。

還先斬後奏,將侯端扭送到縣衙,讓下官騎虎難下。這蠢貨辦事也不乾淨,弄得興師動眾······」

鄒允昌咬牙切齒,深恨不已。

若非李山硬要拖自個兒下水,何至於此!「那李山做什麼營生?」

此前一直沒有出聲的紀淵忽然問道。

「啊?這······」

鄒允昌心頭猶豫之際,感覺一道宛若實質的目光壓在肩頭。冷冽如鋼刀刮擦皮肉,讓他泛起陣陣寒意!

「千戶饒命!李山他做的是糧米和藥草生意!射陽縣中大半的米鋪、藥鋪,都是他家的。」紀淵挑眉再問道:

「所以,平常運貨走的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