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長陵對您仍是一片忠心,從未有過任何改變!

只不過眼下的情勢,你我都能看得明白。

從楊休、二公子、再到三小姐,東宮一步步蠶食國公府的根基,打壓國公爺半輩子積攢下來的聲望!

太子為什麼破格提拔那個遼東泥腿子,大殿之前賜座,丹陛之上添蟒紋。

其中的意圖還不夠明顯麼?

現如今,紀九郎他越風光,國公府只會越式微。

再等個三年五載,朝堂上有平遼東的紀淵,朝堂外有鎮守招搖山的宗平南。

那些兵部之中,以‘家將,自居的門生故吏,還會那般堅定為國公爺搖旗吶喊,鼓勁助威麼

?!」

荀長陵苦口婆心,字字懇切,毫無半分作偽之情。

「不愧是本公從學宮裡頭挑選出來的讀書種子,辯才無雙,舌燦蓮花。

本公當年就說過,你若去考取功名,至少都是正二品的六部尚書。

運氣好點,入閣……也說不定。」

楊洪屈指叩擊大案,佝僂的腰身微微挺直,嘆氣道:

「不入朝廷正統,沒有品秩官職的儒門中人,沒有國運、龍氣護身。

越是窮經皓首,鑽研學問,越容易誤入歧途,迷失書海。

這一點,本宮以前也提醒過你,長陵。

可惜你心高氣傲,一心想要做季元晦那樣的理學文宗,全然不曾在意。」

荀長陵雙手交疊,平舉胸前,其人面上有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

他眼簾垂下,輕聲問道:

「國公爺以為我被四神蠱惑,失了心智,這才胡言亂語?」

楊洪雙手搭在座椅上,好似與老友談心一樣,微微笑道:

「你所修持的功法,乃是上陰學宮四大正法之一,《理氣本論》。

取得是季元晦‘月印萬川、隨器取量,,以一道統萬法,以一理證萬術。

道理很好,可是儒門的聰明人多,自作聰明的人,則更加多。

你為何走上岔路?想必問題出在誰是一、誰是萬,誰為主、誰為次上。

常人學《理氣本論》,奉季元晦為正宗,苦心鑽研。

可你偏生還學了程正公的‘體用一源,顯微無間,,無法相容幷蓄,又不能化為己用。」

天京朝堂多半都將楊洪視為當世名將,天下軍帥,以為這位涼國公勝在帶兵打仗,排列布陣的本事厲害。

卻沒什麼人清楚,他還未跟隨紅巾義軍揭竿而起之前曾經考取過百蠻皇朝的秀才功名,差一點還去參加春闈。

因為父親去世守孝三年,這才半路返程回到老家。

次年,萬道烽煙席捲玄洲,各路豪雄佔地為王。

楊洪一門世代紮根北地,觀望片刻後,也一併反了。

與其受百蠻皇族的奴役當牛做馬,還不如割據府州更痛快!

至於怎麼加入紅巾義軍,又怎麼結識白重器,那些都是後話了。

因此,楊洪不只對儒門兩位理學文宗知之甚詳,還能一眼看出荀長陵武道修行的癥結所在。

「若本公沒有猜錯,你入的是奇士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