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剛要張口,忽的擰眉,細細推敲一陣,抬起眼皮,面無表情的看著駱養性,道:“這件事,暫且誰都不要說。給朕嚴密監視建虜的動向,等足夠判斷出建虜的去向之後,立刻稟報朕。”

駱養性微怔,旋即就道:“臣領旨。”

崇禎道:“之前是三日一報,改為一日一報,命各處暗衛所既要收集情報,也要保護自身。你現在親自去遼東,給朕盯緊,不能錯漏一絲一毫。”

駱養性神色肅然,抬起手道:“臣領旨!”

崇禎看著他背影,心裡更加深入的思索。

以他判斷來看,建虜合兵,應該是一種對明朝近來一系列封鎖行動的憤怒回應。

但綜合來看,建虜並沒有發動大型戰爭的能力,現在,正是夏收的時候,建虜並沒有足夠的糧草,匆忙合兵,應當只是不得不做點什麼。

“應該,就是針對性的試探一下……”

崇禎自語。這種試探,要麼就是毛文龍,要麼就是到大小淩河,淺嘗輒止,長久耗下去,建虜撐不住,得不償失。

不過,戰爭從來不能以常理考慮,崇禎心裡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要求錦衣衛密切關注,不能掉以輕心。

又盤算了一下遼東的戰備情況,崇禎心裡慢慢放鬆。

旋即,他就雙眼微眯,道:“不過,這種情況來看,建虜確實是撐不了太久,大冒險應該快了,朕也該開始準備了……”

崇禎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九邊地圖,看著他做的的那些標記,再一次認真的推敲起來。

曹化淳與王承恩躬身立著,自始至終沒有一言一語。

與此同時,畢自嚴與李邦華一路並行,回到了戶部。

兩人在後堂坐定,就開始‘閒聊’起來。

李邦華瞥見沒有外人,道:“你跟我說句實話,戶部現在到底有多少銀子?”

畢自嚴現在聽到有人打聽他有多少家底,本能的警惕,哪怕是李邦華,他也沒有放鬆,道:“你是知道的,那些田畝,鋪子,金銀珠寶,古董字畫都進了宮裡,戶部雖然拿到了一些現銀,但你也是知道的,轉瞬就又出去了……”

李邦華與畢自嚴很熟了,直接哼了一聲,道:“你少給我打馬虎眼,你們將抄沒所得捂的密不透風,我真的就一點都不知情了?再說了,陛下為你戶部出的銀子還少嗎?你戶部,現在少說還有一千萬存銀吧?”

畢自嚴連忙道:“沒有沒有,就剩下兩百萬兩,是要用來賑災的。”

李邦華沒理會他,道:“夏收,加上鹽稅,又能上來至少八百萬,我不要多,給我兩百萬。三處新兵營各要二十萬,山東那邊裁減衛所需要五十萬,登萊水師需要二十萬,福建那邊陛下出了,陝西那邊需要二十萬……”

畢自嚴見他掰手指頭就頭疼,道:“行了行了,我的孫大尚書,就是有錢了也不能這麼造,五十萬,最多五十萬,你要是再逼我,咱們就去陛下面前打官司……”

“八十萬,一分不能少。”

“就五十萬。”

“七十萬。”

……

兩個尚書磨了半天,最終六十萬結束。

說完銀子的事情,畢自嚴看了眼李邦華,道:“陛下極少像今天這樣失措,你知道什麼?”

李邦華面露一絲沉凝,道:“沒有。不過,我猜測,多半是建虜的事情。”

畢自嚴與李邦華都是崇禎的近臣,絕大部分事情是不會瞞他們。

二人不是草包,從近來的很多事情上,他們已經察覺到,崇禎是在刻意針對建虜佈局,尤其是查禁張家口一事,再顯眼不過。

畢自嚴看了眼外面,低聲道:“我剛剛想起了一件事。”

李邦華湊過頭,道:“薊鎮?”

畢自嚴輕輕點頭。

崇禎對九邊重鎮中的八個都進行了大規模的調整,唯獨薊鎮一直沒動。畏戰怯逃的閻鳴泰出了多少事情,卻穩如泰山,誰都動他不得,加上曹文詔,盧象升,楊嗣昌練兵的位置,全部針對的是薊鎮。

這麼明顯的佈置,若是以往他們還懵懂,在張家口一事後,他們怎麼還能不明白?

李邦華又瞥了眼外面,低聲道:“我懷疑,可能是建虜有所動作了。”

畢自嚴也是這麼想的,卻又疑惑道:“陛下,留著薊鎮,是要做什麼?”

這同樣是李邦華所不能理解的,搖了搖頭,道:“陛下還削弱了遼東,趙率教等人出來,帶出了三萬兵馬,遼東就地屯田,相當於又有五萬人不在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