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雪還在下,處處銀裝素裹,一片白茫茫。

范家的車隊還在前進,不斷的向著東北方向。

西廠的監視越發的警惕,不敢暴露絲毫。

在范家車隊的後面,魏忠賢帶著人,艱難跋涉著。

崔應元跟在他邊上,手裡拿著地圖,道:“乾爹,現在來看,范家是在沿著河走,方向是東北,離獨石堡只有幾十裡地,您說,這些長城的關口,會不會也參與了其中?”

魏忠賢披著厚厚的棉衣,頭上都雪花,淡淡道:“即便沒有參與,多少也是知情的。”

崔應元算是個京官,還真不知道這些邊鎮爛成這樣,驚疑道:“乾爹,那您說,朝廷知道嗎?”

魏忠賢停住腳步,看著白皚皚的前面,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喘了口氣,道:“先帝是不知情的,現在的皇爺,應該是清楚的,不然不會要我走這一趟。”

崔應元若有所思的點頭,繼而就道:“除了這范家,聽說還有很多商人與插漢兒,建虜交通,像范家這樣的有七八個……這麼算下來,數量還真是可怕……”

他們身後的一眾校尉神色肅然,目光寒芒。

這麼多物資給建奴,建奴勢必壯大,威脅大明江山,這可是叛國的大罪!

這時,孫雲鶴忽然上前,低聲道:“督公,我在張家口裡,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好像……是以前錦衣衛與東廠的人。”

崔應元陡然醒悟,道:“乾爹,這一次,不止是我們西廠吧?”

魏忠賢倒是神色如常,揹著手,看著前面的雪山,道:“現在,你們總該明白一些了吧?”

崔應元與孫雲鶴等人對視一眼,心中凜然。

魏忠賢回過頭,與他們道:“還有件事,遼東的副總兵趙率教帶了一萬人,算算時間,應該到宣府了。王在晉,應該在萬全衛。”

崔應元直覺心驚肉跳,道:“朝廷,這是要整頓邊鎮了嗎?”

要是以往,崔應元肯定不信,整頓邊鎮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可他一直在京城,是親眼看著當今這位自繼位以來的動作,這是一位敢來,敢做的狠人皇帝!

孫雲鶴等人臉角不自覺的抽了抽,心裡感覺到害怕。

牽扯太大了,從西道東,九大邊鎮,尤其是遼東,稍有不慎,就可能釀出大禍來!

魏忠賢只是給他們提一個醒,並沒有多說,休息了一會兒,繼續向前走,道:“算算時間,建虜人該差不多到了,讓兄弟準備好。”

崔應元,孫雲鶴等人當即收斂情緒,神色凜然的道:“是。”

即便建虜人來的不多,可以想見,必然會有一場血戰。

魏忠賢跟著范家的車隊,遠遠尾隨。

西廠的人輕車簡從,行進還困難,更別說押送著大量貨物的范家車隊了。

隨著大雪不斷覆蓋,他們是一邊掃雪一邊前進,即便如此,速度還是極其的緩慢。

最前面的車隊,全部是馬車,走的最快。

領隊的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他手裡拿著羅盤,辨別著方向。

“八掌櫃,”

他身後跟著一個賬房先生,他看著天空中不斷飄落的鴻毛大雪,道:“這樣下去,我們肯定要延誤了。”

八掌櫃沉著臉,道:“我們范家從未失信,更不能失信於建虜!”

賬房輕嘆一聲,道:“這雪來的太突然了,即便晚一兩天,想必建虜那邊也不會說什麼。”

八掌櫃轉頭瞪他,道:“這個不需要你操心,做好你的事情!”

賬房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默默點頭。

這一路已經算是好的了,其他五路,更加艱難,唉聲處處,可始終沒有車隊放棄,都在艱難跋涉前行。

到了晚上,雪非但沒有停住,反而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