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站在崇禎身前,道:“陛下,已經探問明白了,黃河,淮河大雨傾盆,多處決堤,氾濫成災,水路被阻斷,二位尚書已經繞路,今晚應該能到。”

崇禎坐在軟塌上,看著外面,即便到了晚間,依舊燥熱難耐,道:“京畿有很多天沒下雨了吧?大旱大澇,果真不假。”

大明的災情酷烈,表現在天氣的極端反常。

這邊大雨傾盆,連綿不絕,洪澇災害不斷;另一邊就是滴雨不沾,赤地千里,大旱無期。

崇禎出神了一會兒,回過頭,道:“他們到了,帶進宮裡來。”

曹化淳剛應下,王承恩就帶著人,端著一個個盤子進來,道:“皇爺,後天登基大典的衣著,金印、寶冊等都準備好了,請皇爺過目。”

崇禎看了眼,道:“這些,讓王妃定奪吧。”

“是。”王承恩應著。

崇禎看向小桌上的奏本,說巧不巧,手裡的就是請求朝廷賑災的奏本,來自於福建福州。

崇禎看到最後,見到周應秋的批註:自行賑撫。

眉頭挑動了一下,隨手放了回去。

崇禎又翻閱幾本,畢自嚴就到了。

畢自嚴神情比以往輕鬆不少,將魏忠賢給他的賬本以及‘認捐書’遞給崇禎,道:“陛下,魏太監今日,認購了三百多萬兩,臣已經全數入庫。”

崇禎笑著接過來,還沒看就道:“魏忠賢的辦事效率還算不錯的。”

“他說,明日還有一千七百萬兩。”畢自嚴看著崇禎,有些謹慎的說道。

這加起來,就是兩千萬兩,一個內監,隨隨便便拿出兩千萬,近乎國庫十倍的現銀!

換做是誰能平靜?

這要是傳出去,怕是要朝野要沸騰,蜂擁彈劾,治罪魏忠賢了。

崇禎自然不太在意,一邊看一邊道:“這只是京裡的,如果給他時間足夠,湊個五千萬,也是輕輕鬆鬆。你想想那一百多座生祠,再想想閹黨上下多少人,加上這些年迫害那麼多朝臣,抄了那麼多大戶,銀子有幾分入國庫的……”

畢自嚴稍稍一想,微微點頭。

京城裡的閹黨不少,可全國上下,更是多不勝數,如果這些閹黨真的肯拿出銀子,絕不止五千萬兩!

想到這裡,畢自嚴忽然面上有些凝色。

崇禎餘光一瞥,注意到了,笑著道:“有銀子了,卿家怎麼還不高興了?”

畢自嚴神色猶疑,片刻還是抬著手,憂色道:“陛下,閹黨之中,很多人是貪瀆不法,賣官鬻爵,橫徵暴斂,豪取強奪,無惡不作。今日,他們拿出這麼銀子,明日,就會變本加厲的要撈回去,壓榨百姓,貪瀆官庫,這最後,苦的還是百姓,壞的仍舊是國政……”

崇禎放下手裡的賬冊與認捐書,伸手去那茶杯,面色思忖。

畢自嚴的話,自然是沒錯的。

閹黨中人,大部分是以前被東林黨打為‘邪黨’的其他朋黨,遭遇打擊而投靠魏忠賢,為的自然是權勢,榮華富貴。

被迫一口氣拿出這麼多銀子,事後肯定要找補回去。

從哪裡找補?

自然是利用權力上下其手的貪,對百姓巧立名目的敲詐勒索。

崩的是吏治,壞的是國政,苦的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