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之沆看著他祖父不動如山,暗自秉著一口氣,慢慢坐直身體,眼神看向孫承宗挑開的窗簾,忽然一怔,看著路邊茶攤喝茶的一個老者,湊近孫承宗,低聲道:“祖父,外面那位,是不是韓閣老?”

孫承宗收回目光,看向路邊的茶攤,定睛觀察,道:“是他,陛下也將他召回了?”

東林黨在閹黨的殘酷打擊下,太多人要麼死在詔獄,要麼死在外面,活下來的並不多,韓癀這樣的天啟閣臣,活下來算是僥倖,碩果僅存的東林大佬。

雖然閹黨也將孫承宗列在‘東林點將錄’上,但孫承宗從不認為他是東林黨,更不是朋黨。

馬車很快就駛了過去,孫承宗放下車簾,面上第一次有了異樣。

孫之沆看到了,並未問出口。

他跟著他祖父南來北往多年,深知其中的艱辛,最為困難的,莫過於朝廷的爭鬥。

韓癀是東林黨碩果僅存的大人物之一,他的進京,很可能預示著東林黨復起。

東林黨自不會放過閹黨,必然又是一場龍爭虎鬥。

上一次,是閹黨屠殺東林黨,這一次呢?

孫之沆稍稍一想,猛的搖了搖頭,不敢多想。

魏忠賢掌權雖然僅僅三四年的時間,可黨羽遍佈朝野內外,真的要是清算,或許真的會演變成另一場屠殺!

孫承宗注意到孫之沆的表情,伸手摸了摸鬍子。

在他們慢慢要走進的京城裡,因為天啟駕崩,新帝繼位,加上崇禎軟禁魏忠賢等一系列手段影響下,短暫平靜的京城,逐漸又熱鬧起來。

彈劾魏忠賢,彈劾黃立極,彈劾馮銓,彈劾崔呈秀,彈劾周應秋,彈劾田爾耕等等的奏本,一天比一天多。

起初,還是一些朝廷邊緣之人,如太學生,如國子監監生,後來出現了御史,給事中等言官。

緊接著,離京城較近的地方,一些知縣,知府的佐官,開始零零散散上書。

“一場風暴就要來了啊……”

批閱著奏本的崇禎,瞥了眼身前彈劾馮銓的三道奏本,若有所感的道。

曹化淳,王承恩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聽著崇禎突然冒出的感慨。

隨著時間漸漸的過去,朝野不斷的消化之下,期待‘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及痛恨閹黨的人,逐漸坐不住了。

‘也或許,是我軟禁魏忠賢,給了他們錯誤的訊號……’

崇禎心裡暗暗想著。

他能清晰的預見到,針對閹黨的彈劾行動,只是一種試探,後面會更具體的行動。

“怎麼辦呢?”

崇禎自語。

閹黨太髒了,就拿馮銓來說,三十三歲,中進士七年,入閣三年,履歷上只有:從七品的翰林院檢討,正二品的東閣大學士、內閣輔臣。

整個大明僅見!

這樣的人,不說他的那些骯髒事,就是這樣的履歷擺出來,誰能接受?

崇禎想要他將保下來,一時間都不知道找什麼藉口。

不禁搖了搖頭,這還只是馮銓。

崇禎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長聲道:“有的麻煩了。”

他要保魏忠賢,保閹黨,就要面對東林黨以及其他朋黨的瘋狂攻擊。

他要保魏忠賢,保閹黨,在面對東林黨以及其他朋黨瘋狂反撲的情形下,還得維持朝廷的穩定,有序推進他的既定計劃。

不是一般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