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已經停了,流過這座城市的海風也變得輕柔起來,富士山也停止了噴發,以富士山為中心向四周輻射而去的餘震也漸漸停歇。

這座城市如今就只差黎明升起了。

帕西沉默地穿過一條條街道,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當他抵達時,金髮的男人背對著他,拄刀立於海水中,四周橫陳著無數屍守的殘骸,漲落的海水正帶著這些屍骸重回大海的懷抱。

帕西童孔微縮,眼中只有少主一人,難以想象他是如何在這個地方活下來的。

“少主,我來了。”帕西平靜道。

愷撒回過頭,身後那個總是習慣低著頭的男人一如既往地低下了頭,金色劉海遮住了他的半邊臉。

“是我叔叔讓你來的,還是我那禽獸老爹讓你來的?”愷撒澹澹問道。

“是您的父親派我趕來的東京,目的是要將您完好無損地接回去。”帕西平靜答道。

愷撒沒有答話,他在沉思芙蕾雅離去時留給他的話。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芙蕾雅和李斯特所言,但他必須承認,他已經被動搖了,接下來他便是要去驗證這一切的真假。

……

……

路明非抱著仍舊在沉睡中的繪梨衣走出了夜之食原深處的古殿。

夏彌等人並沒有跟在他身邊,而是負責去清剿逃竄在東京內的狩。

他們必須在第二天到來前將這些怪物全部清理乾淨,守住龍族的秘密。

不然第二天“日本遭遇異形入侵”的訊息就會傳遍全世界,登上各大網站頭版。

他抱著繪梨衣,飛在東京的上空,遠處斷電的東京天空樹忽然亮了起來,彷彿燈塔一樣為他指引方向,雖然半座城市都被浸泡在海水裡,但它仍像點滿蠟燭的佛龕那麼燦爛,映在他眼裡像是昏黃的星海。

他最終落在了天空樹的頂端,這裡儼然是東京的最高處,可以在此俯瞰大半座城市。

夜幕下這座城市並未如往常一樣燈火通明,絕大部分割槽域的電路都被切斷,只有寥寥幾個區還亮著零星的燈火。

除此之外,就是他們身下的這座天空樹。

路明非將風衣披在繪梨衣身上,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

遠方吹來的海風輕輕拂動女孩暗紅色的髮絲,她像沉睡中的公主,鼻息平穩而輕柔,輕靠著男孩的肩頭。

路明非輕聲哼著歌,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看著腳下這座城市,海潮正在退去,這場潮水退去的同時也註定將帶走很多東西。

有些人有些事,註定會隨著潮水永遠離開這座城市,去往遠方。

他無力改變這一切,也無意改變。

正如他對赫爾左格所言,命運對所有人都是公正的,每個人都在命運的浪潮前顯得如此無力,就像是那隻撞得頭破血流的猴子,任他如何掙扎,也逃不脫命運的束縛。

也正是因此。

路明非才發自內心地慶幸著,慶幸自己不再是那隻撞不破命運界限的猴子。

現實是很殘酷的,命運也是如此。

要想打破它們,連帶著身邊所有人一起打破既定的命運,需要的是足以顛覆一切的決心與力量。

也許很多人都不缺改變一切的決心,卻往往因為缺乏力量而倒在半途,被撞得頭破血流。

每每思及至此,路明非都會愈發珍惜當下,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路明非抬頭望向深沉的夜幕。

心裡默默算著距離黎明還有多久。

他深呼吸著,力量潮水般退去後身體四處傳來了痠麻感,雖然不強烈,但還是存在。

他微微偏頭,看著躺在肩頭沉睡的女孩,輕輕伸出手指輕觸著女孩的臉頰。

嗯,果然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