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念念叨叨著,小拇指伸出彎曲勾住了繪梨衣的手指。

這就是日式“拉鉤上吊不許變”。

座艙內又恢復了安靜。

繪梨衣趴在窗前望著夜色下的小鎮與不遠處的樹海。

路明非則看著繪梨衣。

他的頭輕輕倚靠著玻璃窗,看著繪梨衣的背影,心中有些難過,又有些喜悅。

對這個女孩來說,這個世界永遠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誘惑,她的世界單純到純粹的地步,而最令人心疼的卻是她的乖巧。

即使手握著能毀去整個東京都的權柄,卻因為不想給大家添麻煩而乖乖待在那間屋內。

她覺得這座世界不喜歡她,所以她就該安靜地待在無人的角落,靜靜地生長也靜靜地枯萎,像一株野蒲公英。

當然,這個女孩有時候也會任性地嘗試離家出走,卻從沒走出那個十字路口。

路明非忽然想知道繪梨衣每次離家出走前在想什麼,被抓到後護送回源氏重工深處木屋的途中,她是否會心懷遺憾與對下一次離家出走的憧憬?

曾經的記憶逐漸清晰。

女孩默不作聲地寫著紙條的畫面又一次出現,紙條上這麼寫著——“這裡很漂亮,早知道第一天就該來這裡。謝謝Sakura,謝謝你……”

路明非擠出一絲笑容。

自己為什麼會在旅程的第一程就帶她來這裡?

原因大概就在這裡吧。

當座艙返回地面,路明非拉著繪梨衣走出了摩天輪,下面等候的大叔擠眉弄眼,路明非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必須得說,這是第一次他感覺時間飛逝,半個小時在他恍若未覺中悄然過去了。

他拉起繪梨衣的手,向著山上走去,櫻花混雜著落葉飛旋在他們腦後。

這個點觀光電車本該早就停了,但當他們來到電車前時,觀光電車卻仍處於運轉中,不用說也知道是保姆團的手筆。

《萬古神帝》

車廂裡空蕩蕩的,只有路明非和繪梨衣兩個乘客。

繪梨衣把頭探出窗外四下眺望,在路明非看不到的死角中,女孩的眼中流露出朦朧的悵惘,而後便是宛如星星般閃爍的光芒。

她的眼睛就像倒映著天上的群星,閃爍著不一樣的光彩。

登山電車在山頂的石地藏廟前停下,路明非牽著繪梨衣下車,車站前站著一尊半人高的石雕。

他領著繪梨衣沿著礦車的軌道一路來到了山巔,在山崖上一塊突出的巨石前,他拉著繪梨衣緩緩坐下。

“你看那裡。”他指向腳下與遠方,對著身邊的女孩輕聲說道。

數千萬噸海水在她腳下緩緩地盪漾,潮水在黑色的山崖下碎成白色的水花。

風吹著數萬公頃的森林,深夜的樹林遠看也像海,漆黑的大海。

小城小鎮沿著曲折的海岸線分佈,路明非給繪梨衣一一地講那些小鎮的名字,山崖下方就是梅津寺町,稍遠處的是山前町、月下城町和松隆町……

與上一世一模一樣的畫面再次重演,路明非原本滔滔不絕的介紹突兀地終止。

他沉默地望向遠方天與海的交界線,有種巨大的悲傷和強烈的酸楚充斥著他的鼻腔,他發自肺腑地再度生出了感激之情。

能夠重來一次,真是太好了。

繪梨衣就坐在路明非的身邊,在路明非發怔的關頭悄悄側過頭,偷偷打量著身邊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