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了故鄉的很多年裡,她頂著原來的面貌,卻活得像一頭野獸。

她都快忘了,自己的真名是潘多拉,也快忘了曾經的自己在無垠的麥田中搭建了一座木屋,遠處的巨城中居住著她喜歡的男孩和友人。

那些錯過的遺失的放棄的離開的……

又在此刻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以為自己早就忘得乾乾淨淨,卻發現他們仍然血淋淋地刻在心底,

可是想起來又能如何?

也只是徒添傷悲。

“我知道的……”

夜風下翻滾起伏的麥浪中,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輕聲呢喃。

“我知道的,不用提醒我。”

她輕聲重複著,遙望著遠方的巨城。

風突然消失了。

曠野平原上隨風起伏的金色麥浪暫停在了彎腰的剎那,空氣中盤旋的落葉靜止在半空,隱約還能看到夜色下空中的風流。

彷彿將整座世界都凝固的龐大壓力來源於高天之上。

這世間唯一還能行動的,只有女孩。

她慢慢仰起頭,澄澈的眼童倒映著天上滅世般的景象,可她的眸光依舊平靜,毫無波瀾,只是隱含著沉浸入靈魂的哀傷。

那一年。

那些盛大而渺小的生命,就這樣一同淹沒在這座碧藍色夜空下的城市裡。

他們曾經蓬茂盎然地繁衍生活著,卻在從天而降的災劫下煙消雲散。

烏洛波洛斯慢慢閉上眼睛。

當她睜開時,眼前的世界煥然一新。

她似乎早有所料,對此毫不驚訝,只是喚醒了身邊的芬格爾。

芬格爾睜開眼,神色悵然若失,似乎也在剛才那一刻看到了曾經最美好也是最殘酷的畫面。

“這世上的有些地方,無論我們怎麼努力也抵達不了;有些事情,即使我們拼盡全力也做不到;有些承諾,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只會伴隨著夕陽沿著山脈落入地平線下,沉默地沒有一點回音。”

烏洛波洛斯的聲音清冽如一汪冰泉,澆在了芬格爾的臉上。

她低下頭,望著芬格爾一字一頓道:“這才是真正的可悲!”

芬格爾心中一震。

“弗裡西斯的計劃,是先以初代種的死亡,靈魂迴歸,推緩元素海的逆流程序,但這隻能在前期起到緩衝作用,相較於積蓄了太久的元素海,幾個初代種不值一提。”

烏洛波洛斯拉起芬格爾向前走去。

他們跨越門戶,來到的竟然是一座沙灘上。

腳下是細軟的銀沙,眼前的海風平浪靜,或者說死氣沉沉。

斑斕的海水卻像凝固的顏料,沒有一絲流動的跡象,海面上空蕩蕩,天上沒有云彩,同樣是空蕩蕩一片,這座世界詭異得毫無生氣可言。

烏洛波洛斯引領著芬格爾向著海水走去,對眼前的場景似乎早有預見,只是平靜地引領著芬格爾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