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猜到你在想什麼,梅涅克沒有背叛,但他被奧丁控制了。」老人冷冷道,「我在奧丁麾下看到了他,所以我開始懷疑昂熱。」

路麟城猜測道:「也許這是敵人故意讓我們挑起內戰的陰謀。」

「那也是奧丁的陰謀,而我們就是在藉助奧丁的手對付昂熱。」老人毫不猶豫地回道。

路麟城啞然無言。

即使真是奧丁想挑撥秘黨內部的關係,但黃昏派藉助奧丁的手對付昂熱,陰謀什麼的不攻自破,黃昏派不會有任何損失,最終出力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只會是奧丁。

當然,難受的還有可憐的昂熱。

這一刻,路麟城覺得之前聽到的委員長曾經和昂熱結下過仇的傳聞,真實度一下高了起來。

「路,你在擔心什麼?」老人忽然道,「我能感覺到你的內心深處藏著一種恐懼,能斷章抗衡死亡之槍的你,究竟在恐懼什麼?」

….

「這麼明顯嗎?」

「不算明顯,至少其餘的老傢伙們都沒看出來,不然你要想坐上委員長的位置還得生出點波折。」

「我最大的恐懼就來自於他,我們真的能一直控制住這樣的存在嗎?」路麟城低沉道,「我感覺我們在玩火。」

老人頷首道:「你的這份擔憂,我也有。這些年我們既害怕他死去,又害怕他活過來報復我們,更擔心我們當中的某些人在面對死亡時,選擇了背叛,那將是最糟糕的局面。」

路麟城眉宇一顫,看向老人:「什麼意思?您覺得我們當中有叛徒?」

這一次,老人沉默了許久,才輕嘆道:「路,你還年輕,等你到了我的年紀,你就會知道慢慢面對死亡,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時間最能改變一個人,死亡也是。」

「我們很多時候能坦然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為了我們的教義,為了我們堅守的理念,也為了整個人類文明。」

「我毫不懷疑這一點。如果當年離開秘黨前有人說只需要大家死一下就能拯救世界消滅龍族,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去死,因為我們都有這份決意。」

「但是……我們有時候會說死亡並不可怕,活著遠比死去需要更多的勇氣,因為很多時候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

「如何一邊忍受著時光的摧殘,一邊面對自己日益衰老的身體,卻仍高舉理念的大旗,堅守本心,這才是最為困難,與考驗一個人意志的,也是我一直在擔心的。」

「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每天醒來都可以感受到自己身體又衰老了一分,委員會的成員大多和我一樣,我們都是老傢伙了,就連我有時候都會產生恐懼,所以我擔心那些老傢伙會撐不住,他們最初都是堅毅的戰士,但漫長的時間總是能消磨去太多東西,一旦他們因為恐懼死亡而向龍族投降,渴求至尊賜給他們永恆的生命,一切都將顛覆。」

老人拍了拍路麟城的肩膀,低聲道:「我希望作為新任委員長的你是無畏的,如果我們當中出現了背叛者,你應該毫不猶豫地處決他,包括我。」

「好好想想,我先上去了,不要在這裡留太久。」

老人轉身走回了中央電梯,乘坐電梯返回,中途回過頭看向男人,叮囑他晚上不要忘記參加晚宴。

路麟城自始至終都揹著他,背影有種無聲的靜默,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可只要走近看,就能看到他脖子後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被懸掛在四根青銅柱中心的男孩,在老人講到一半的時候,那張灰白色的小臉忽然動了下。

他睜開了一隻眼,朝路麟城眨了眨,就像裝睡的孩子般露出瞞騙過大人的微笑,得意洋洋。

….

那一瞬間路麟城的背後就被冷汗浸透了。

但他沒有叫住老人,因為這或許會是最好的一次會面……

但很快他心中被更大的恐懼吞沒,因為男孩徹底睜開了雙眼,他微笑著看著離去的老人,甚至開始輕聲哼著歌,宛如地獄的惡鬼哼唱著蠱惑人心的歌謠。

路麟城清楚聽到了老人駐足回身的動靜,他身體繃緊,隨時會因老人的驚怒聲而動,可直到最後,老人就像什麼也沒察覺一樣,在囑咐完後轉身離開了這裡。

這是什麼鬼?!

他沒看到這位至尊已經甦醒?那聲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