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遮天日,北風呼嘯,萬徑鳥蹤絕。

陳休站立於碼頭,俯瞰著遠方。

幾點深紅色的大旗在遍地銀霜的大地之上盛開,依稀可見遠處零亂的閣樓前,有著養馬的草棚。

“陳大人,下官於此恭候多時了。”略顯恭敬的話語響起,似是富家翁般的老者滿臉討好

此刻,天際有鵝毛般的大雪紛飛,真是應了那句俗話:“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陳大人,此間風寒。小老兒於宅邸之間略備薄酒,還望大人賞臉啊。”老者搓著手,滿臉期待。

這位爺可是中郎將伍雲召保舉,當今陛下欽點,江南府太守,正四品大員!

若是能夠巴結幾分,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好意我倒是心領了。只是在下尚且有著公務在身!你這裡,可有上好的戰馬,我想著立刻去往軍中赴命。畢竟,若是耽擱了陛下的大事,滔天罪責,你我可是受不住的啊。”陳休略顯冷漠地開口。

遼東神秘,勢力盤桓,錯綜複雜。

他可是沒有興趣流連於此間的功名場。

更何況,大隋將傾之時,引動天下顫動的第一位反王,正是於此間遼東崛起。

“大人,您有所不知。如今遼東這邊,除了遼東太守府,其餘之地連軍餉都未曾發全,哪裡來的戰馬?倒是有著瘋馬一匹,沾染了大妖的血脈,難以降服。不知大人可否願意看看?”老者心神一凜,輕聲開口。

這位大人,似是不太好相處啊?

“可是那一隻?”陳休淡淡開口,搖指那破亂無比的馬廄。

映入他眼簾的,那是一匹高大雄壯的廣闊駿馬,大小遠勝於尋常戰馬。

渾身黑墨似錠,四蹄白練若雪,鬃毛髮順,有著一雙明亮若火炬的血色眼眸,似是通了人性似的一般。

最是讓陳休感到好奇的,便是這匹駿馬的食槽之間,是豬肺、羊肝、雞雜、牛腸這般的下水血食,而非尋常的草料豆料。

“這匹戰馬,是前代遼東守將之坐騎。於雪山妖族暴亂之時,沾染了無數大妖的鮮血,從此變得瘋狂狂亂,自有厲鬼難觸之煞氣。縱然是神通境的小將軍,都擋不住它一蹄子。因此,也就一直白養著它,但卻無人敢碰它了。”老者似是想到了什麼,心有餘悸般拍著胸口道。陳休緩緩走近,眼中有著興趣之意。

這匹戰馬不僅魁梧雄壯,而且充斥著頗為濃郁的妖氣,已然化為大妖。

“軍隊裡相馬的說,這匹戰馬的馬相是為‘踏雪黑雲’,能夠日行三千里。傳說,中古那位霸王的寶馬‘烏騅’便是如此。若是大人真有神力降服此馬,倒是再不用尋找戰馬了。”老者輕聲道。

陳休環視四周,微微皺眉:“這裡是昔日養戰馬的馬廄吧?既然如此,怎的如此破敗?鎮守此間的遼東軍士,又在何方?”

他也是頗為不解。

如今的疆場之上,鐵騎兵依舊是不可撼動的王牌,于軍中的地位頗為超凡。

而此刻,戰馬的馬廄,不但如此破舊,更是無人看守。

在這江南府,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大人,你有所不知啊。昔年陛下三徵高句麗而兵敗後,遼東軍士已然損失了十之七八。最近一兩年內,又是天寒地凍,又是妖族擾亂。如今的遼東啊,除卻太守麾下的三萬大軍,幾乎在再無兵卒了。”老者輕嘆一聲,話語間有著幾分無奈之意。

昔日威震天下的遼東鐵騎,如今已成過往了嗎?

這也難怪,多日之後,大隋的第一支反王義軍,會崛起於此地。

陳休微微嘆息一聲,輕輕拽住那匹烈馬之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