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門初鳴 爭生死 第十八章 辭行出山(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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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家並非農戶,但所謂耕讀傳家,自然還是要種地的,父親百里融農閒時也為村裡的孩子教教書,頗得村民尊重,家裡米糧都是村民作為束脩之物供給,所謂種地,其實只不過小小一個菜園子,種些時令蔬菜而已。
此時天近午時,料想父兄也快回來了,董非青便在村口處尋了一戶人家,自稱過路之人,求借一餐。他給了那家農婦幾枚銅錢,農婦便操持了幾道粗陋小菜,他也不在意,一邊吃飯一邊閒逗這家的孩子聊天。
過不多時,只見遠遠的,父親和兄長扛著鋤頭慢慢走回。
董非青遠遠看了一眼,便覺得熱淚猛然一湧,忙低頭裝作吃飯遮掩過去。
這家農婦正在門外曬些乾菜,見了百里融和長子百里虹走近,忙招呼道:“老先生回來了?”
十多年過去,百里融已年過六十,與董非青離家之時相比,著實蒼老了許多,頭髮已經全然雪白,精神倒還矍鑠,笑呵呵地道:“李家媳婦,這是曬乾菜呢?”
農婦笑道:“趁天氣好,曬些幹豆雪菜,過幾日醃好了,給老先生送些。”
百里融道:“那可多謝了!你家的醃菜著實美味,老夫可就等著了。”
那農戶家孩子也跑出來,像模像樣地鞠躬道:“先生好!”,百里融便蹲下身子,問道:“雷娃,最近農忙,也沒檢查你功課,你可還每日練字背書麼?”
那孩子道:“每日都背書的,這就給先生背一段。”
農婦從屋裡端了兩碗熱水出來,見了忙道:“這孩子沒眼力的!老先生剛從菜園回來,腰痠背痛的哪裡有空聽你背書!”便將兩碗水遞過來道:“老先生和虹少爺喝碗水吧。”
百里融和百里虹謝了,便端過水碗,房簷下坐了,一邊喝水,一邊與旁邊圍過來的村民閒談。
一個村民道:“老先生已經六十多歲了,虹少爺也有四十歲了吧?每日還要種地教書,太辛苦了。”
一個老婦道:“可不是麼!我記得二少爺從軍也有很多年了,如今世道亂,估計也難得回來,但小少爺離家十多年了,怎的也不見回來呢?”
董非青在院內,聽得老婦提起了自己,便慢慢起身踱到門口細聽。
卻聽得父親頗有不悅之意道:“張家嫂子,我只有兩個兒子,哪裡來的小少爺,你記性竟然這麼不好麼?”
董非青心裡一震,心想:“父親為何否認?”
那老婦笑道:“老先生還是想不起來麼?您老三個少爺,最小的青少爺,十年前不是跟隨修真高人修習去了嗎?”
百里虹放下水碗道:“張嬸莫要亂講,我家只有我和二弟兩子,哪裡來的什麼青少爺?”
董非青探頭仔細看去,卻見父兄臉上表情頗有些不悅,表情似非作偽,難道是真的不知道有自己這個人存在?
董非青頹然坐下,心中一團亂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那農婦見他不吃飯了,便走過來手腳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又給他端了碗水。
董非青心中一動,便笑道:“大姐,剛才聽門口那些人聊天,倒是有趣,怎麼連人家有幾個孩子都能記錯的?”
農婦停了手,向外面看了一眼,見眾人已經散去,百里融父子也自回家了,便小聲道:“貴客有所不知了,這村子裡,誰不知道百里家有三個少爺?最小的青少爺,如今也就是二十出頭。當年百里老先生中年得子,我們可還去喝過喜酒的!青少爺才兩歲,大娘子就去世了,我還去照顧過青少爺幾天呢,這哪裡能記錯?”
董非青聞言仔細看了那農婦幾眼,卻實在沒什麼印象,估計是那時太過幼小之故。便問道:“那為何老先生說沒有呢?”
農婦道:“這就不知道了。十多年前,老先生說青少爺去跟高人修道了,就在去年,與老先生閒談時,老先生還說起青少爺離家多年,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很是想念呢!但最近一年,卻不知怎的再不提青少爺了,別人只要提起便說沒有,難道是歲數大了頭腦糊塗?但虹少爺可還沒到糊塗的時候啊,怪事,怪事。”說完搖頭去了。
董非青心下思索,看來父兄記憶缺失便是最近一年的事情,此事當真奇怪之極,卻要好好查探一下是何原因。於是起身向農婦謝了一聲,便出村而去,在荒野之地尋個地方靜坐等待。
深夜,董非青陽神出竅,悄悄回到家中。
此時全家人都已入睡,父親住在向南的主屋,大哥大嫂住在西屋。
董非青以魂魄之力,分別透入二人識海觀察,果然發現二人魂魄波動有些異常。
說是異常,其實二人魂魄並未缺失受損,只是識海之中,有些灰濛濛的,一般來說此乃心智受損之像。
董非青檢視再三,並無其他不妥,便抽身出來,回到隱身處,與黑鍋商議。
黑鍋道:“聽起來並無什麼大礙,但結合今日他二人根本不記得你這件事,我卻想到一個可能。藍星有一種催眠之術,乃是迷惑心智,強行將某件事灌輸入對方腦海,或者強行讓人忘記某事,聽起來有些相似。”
董非青道:“若是有人刻意如此做,目的何在呢?”
黑鍋沉思片刻道:“以我想來,此人做這件事很難說是善意還是惡意,甚至說他是為了將老爺子保護起來,也說不定,別忘了,你在四派之中可還是掛號呢,萬一有人想要斬草除根,也可能追尋到你家來。”
董非青道:“若說是如此,也太過粗疏了,只我父親和大哥忘記了,其他村民卻還記得清楚。”
黑鍋沉思許久,也不得要領,便道:“反正暫時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以後慢慢查探便是了。”
董非青心思重重,但此刻也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