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春生躬身道:“喏!”便持槍回陣。

幾個執事人員上前,將錢黑鐵一行八人屍身抬出山門,又端來些清水,準備清洗地面,高臺上董非青冷冷道:“不用清洗了,省得一會再來一次。”

臺下眾人聞言,身上都是一陣發寒。

方敏大怒,用力一拍桌案,起身喝道:“姓董的,我剛才也沒祭奠你那死鬼師父,你待如何?”

董非青冷冷看他一眼,並不答話。

徐春澤上前一步,冷聲道:“自己滾出去,還是我送你出去?”

方敏仰天大笑,道:“小子,我自跟你師父說話,你莫上前插言,當心自己小命。”

徐春澤身後一名年輕弟子道:“大師兄,我來。”

徐春澤道:“退後。此人武藝稀鬆平常,也只擅長用毒,但你不曾學習過應對之法,若是傷在此人手上,這個人你可丟不起。”

方敏越聽越怒,伸手一指道:“小子,既然你口出狂言,這就出來讓方爺教訓教訓你!”

徐春澤向前一步,嗤笑道:“教訓小爺,你也配?”手中長槍一抖,喝道:“上來領死!”

方敏怒極反笑,上前一步,雙手一揚,一股灰黑色毒霧兜頭蓋臉向徐春澤揚去。

徐春澤雙手一振,槍身不動,槍尖抖出個臉盆大小的槍花,槍花中寒光點點,竟是一槍七點,槍尖處青芒爆射,一股木系之力隨著槍勢圓轉成型。

木系之力對於毒氣正是剋制之道,徐春澤在紫竹軒修行一月,對木系法則修煉最深,此刻隨著槍勢展開,一股木系法則之力漸漸彌散開來,毒氣雖濃,卻半點侵襲不進。

青芒閃爍之中,突然一個雪亮的槍尖從中飛出,直撲方敏面門,槍尖未到,一股森寒之氣先到,方敏只覺臉上一疼,竟然被這股森寒之氣傷到了臉面,總算他為一宗之主,除了用毒了得外,身手也頗敏捷,一個後仰,身子倒翻出去,手中卻沒停,又一團濃綠色毒霧飛出,而其中影影綽綽,居然夾雜著無數細小毒蟲。

徐春澤一步不退,反而再上一步,長槍抖開,渾身上下盡數籠罩在青色槍芒之中,毒霧遇之即散,那些細小毒蟲根本禁不得帶著木系法則之力的槍風,被紛紛掃蕩出去。

周圍圍觀之人發一聲,忙不迭後退,在中間讓出了好大一個圈子。

方敏翻身而起,心中焦躁,猛地向自己心口擂了一拳,一口殷紅鮮血噴出,鮮血落地凝而不散,在地上竟然左顧右盼,片刻間伸出無數條細腿,前方伸出一顆猙獰的蟲頭,張開兩張血紅色的大顎,似待擇人而噬。

眾人這才看清,這方敏吐出的並不是一口鮮血,而是一團被心頭熱血包裹著的毒蟲。

一個老者驚異道:“這便是本命毒蟲麼?傳言五毒教秘傳,以心頭血滋養幼蟲,待其長大,便與主人心意相通,來去無影,毒性異常猛烈,想不到方敏這十年來竟然真的練成了?”

方敏獰笑一聲,伸指一彈,一股風聲向徐春澤襲去,那地上的毒蟲猶如得了指示,驀地彈身而起,循著方敏指示的方向,便如一條血光,惡狠狠向徐春澤撲去。

徐春澤長槍一舞,一團木系青罡向那毒蟲裹去,卻見那條毒蟲張開血口,無聲嘶吼,一團血色毒霧噴出,與木系青罡一碰,只聽嗤嗤聲響,那毒霧竟將青罡腐蝕得一乾二淨,有黑紅色殘液滴下,遇到石板路面,依然嗤嗤有聲,竟然腐蝕出了幾個小洞。

徐春澤心中一驚,沒想到這毒蟲不但毒性極其猛烈,而且似乎是有著獨立意識,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董非青在高臺上冷眼看著,此時才不急不緩地道:“春澤,五行相生,木極生火,陰陽相濟,無物不可淨化。”

徐春澤被師父一言提醒,大喝一聲,長槍舞動,一團青罡周身圍繞,槍勢越舞越急,那團青罡最後竟成了一個光環,將徐春澤裹在其中。

毒蟲反覆衝擊,但它雖然不懼木系青罡,卻也一時不能突破,方敏又不斷催促,只急得這條毒蟲嘶嘶有聲,拼命衝擊。

徐春澤木繫心法已運到極致,木性本溫暖,在急速催動之下,溫度越來越高,直至在那團已經青綠色到極致的青罡核心處,有一點火紅之色漸漸升起。

徐春澤心中默唸師父傳授的火系法決,悄悄地調動體內一股陰系之力,融入那越來越旺盛的火系規則之中。

方敏面露譏笑,道:“木極生火,道理是對的,可惜……你卻不知道我這本命毒蟲的厲害,水火不能侵,刀兵不能傷,小子,你還太嫩!”這句話卻不是對著徐春澤,而是對著臺上董非青說的。

董非青負手而立,看也不看他,朗聲道:“火之為德,候而為期,火之為用,其則有順。善黏附骨,烈烈而騰。焚萬物而生機始,秉陽氣而陰氣生。無焱威則邪魅興,無慈和則良善盡,陰陽之道,唯火為雄。”

徐春澤手中槍勢,隨著師父的口訣之聲,從開始的烈烈如火海翻騰,到後來的渾渾如蔓延四野,隨著一招一式,火勢漸起,將那條毒蟲包裹在內。那毒蟲果真如方敏所言,烈火難傷,在火焰中爪牙皆張,搖頭擺尾,仍在尋空隙攻擊,然而那火勢之中,一股白色陰火悄然出現,那毒蟲一觸之下,頓時發出吱吱的慘叫之聲,從火團中急速退出,然而那股白色陰火猶如附骨之蛆,也隨著毒蟲的後退之勢,從火光中一衝而出,不依不饒地追著那毒蟲。

毒蟲急迫之下,猛地回頭,從方敏口中一鑽而入,方敏一驚,本能地將毒蟲收回心室隱伏,然而那白色陰火一躍而起,緊跟著毒蟲便鑽入了方敏體內。

方敏大聲慘呼,滿地翻滾,一股白色火光漸漸從他心口位置開始透出,直到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內。

周圍眾人毛骨悚然,齊齊後退,唯恐被滿地翻滾的方敏碰上一點半點。

良久後,慘呼聲停止,而方敏翻滾之地,也只剩下了一點白色灰燼。

全場靜肅,一時無人能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