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祭奠整整持續了七天,方禾在這七天內一直都跪在堂屋莫叔的靈榻前,不吃也不喝,剛開始時,那些對方禾有些許敵意的人還以為方禾這是惺惺作態,但一直到下葬的那天方禾也沒有挪動一絲,再看他的目光才有了些微的變化。

下葬的地方就在屋後不遠處,陣陣秋風掃落葉,卻掃不盡方禾心中的陰霾和悔恨,從靈柩被抬出堂屋開始,一直到最後一捧黃土灑進墓中,方禾自始至終都跪著,七天七夜未曾閤眼的他,只能以這種方式去告慰莫叔的這份良善。

墓成,風停,眾人看了看還跪在墳前的方禾,搖了搖頭,也各自回去了,只留下方禾一人獨守。

這一守,方禾竟守了七七四十九天,這四十九天中,方禾一動也不動,中途好幾次有人來到他身前也不曾挪動分毫,如果不是還有一口氣在,或許都以為方禾已經追隨莫叔的腳步而去了。

這些中途來看望的人中也有一些修士,正是官至團隊中的幾名修為不甚高深的探子,他們其實早在方禾剛回到村子的時候就已經到了,但因為莫叔的離去所以才沒有來打擾方禾,但也不曾離開,分別在不同的方位監視著方禾。

對此,方禾也是知道的,但也沒有在意,畢竟他現在壓根沒有心情去理會,終於在四十九天之後,方禾才動了動有些生硬的喉嚨。

“出來吧,都是熟人。”

“拜見四當家,大當家他...”

“我知道,你們應該也對我有很深的怨氣吧。”

方禾的話讓兩名探子臉色微微一紅,但想到他們秘境之行損失的弟兄,當下也鼓起勇氣朝著方禾嘶吼起來。

面對他們的咆哮,方禾也有些啞口無言,更無從說起,只得拖著沉重的身軀慢慢走向遠處。

二人也沒有阻攔方禾的離開,因為他離開的方向正是他們的大本營所在。

親眼見證著與莫叔的生離死別,在方禾沉寂的這五十多天裡,完全沒有思考任何關於修煉的事情,腦海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與莫叔的點點滴滴,甚至將從有記憶以來所經歷過的事情全部回憶了一遍。

在他一步步朝大本營走去的途中,兩名探子清楚地看到竟然有一圈圈波紋從方禾的身上自然的散發出來,那分明是一陣陣道紋。

也就是說,方禾在這段守靈的時間裡,雖然什麼也沒做,但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將自己要走的道給理清了。

當然了,這也是他底蘊足夠,這一次莫叔的離世只是一個契機而已,當身上再無道紋傳出時,一股比之前強大數倍的氣息散發開來,一時間竟讓身後不遠處的兩名探子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兩名探子艱難地抬起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心中對於這個白得的四當家更是敬佩萬分,完全將他們來此的目的拋諸腦後。

修為提升後,方禾的速度也變得更快了,只是幾個呼吸便來到官至他們的大本營前,卻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就這麼站在外面。

一直等到日落時分,從大本營內才飛出一道方禾熟悉的身影。

來人正是官至,不過給方禾的感覺卻顯得有些陌生,倒不是因為他們對待方禾的態度,而是官至行動的姿態有些奇怪,並且氣息還有些紊亂。

來到方禾前方大約三米左右時,官至停了下來,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轉身朝著大本營內走去,方禾也及時跟了上去,一直走到大本營的核心之處,雙方也沒有說過哪怕半句話。

不過,方禾這一路以來也發現了一些端倪,首先是大本營的山門,上次來的時候是有人站崗的,這次卻沒有看到,還有就是曾經這核心之地是有一座宮闕的,現在只剩下滿山的洞府,看樣子應該是遭受了什麼變故。

至於是什麼變故,方禾也不好猜測,也沒有開口詢問,因為他知道以官至的性格肯定會告訴他的,於是二人就這麼沉默著來到了官至的洞府中。

進入洞府後,官至便將洞府徹底封印了起來,並且朝方禾使了個眼色,從此刻起,外面已經無法探知到洞府內的情況。

雖然不清楚官至為何要這麼做,但方禾還是心領神會,也釋放出一道靈氣給這層封印增加了一層保險,並且得益於已經初步掌握了御靈之術,這層封印的強度更是直線上升,哪怕是神劫境的修士掃視,也無法感知到洞府內半點動靜。

做完這一切後,官至突然頹然地坐在地上,重重一聲嘆息過後,便將他們的秘境之行向方禾說起。

原來,他們在進入秘境後雖然沒有遇到方禾,但卻遇到了一種奇怪的生物正在啃食著比他們更早進入秘境中的修士,那幅場景看得他們一陣頭皮發麻,當下也顧不得尋找傳承,拔腿就跑,但那些怪物的數量實在太多,他們那一群人最終只有官至帶著四名實力強勁的修士逃了出來,而且都受傷不輕。

在他們逃出秘境後,那座山峰也逐漸隱入大地,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五人立即朝著大本營的方向狂奔,然而沒想到的是,他們才堪堪走出山峰範圍千米不到,便被圍了起來。

圍住他們的竟然是他們這個團隊之前留在此地的那些人,在探查到他們只有五人後,在幾個神合境修士的慫恿下,大部分都將矛頭對準了曾經帶領他們的官至,本就受傷的官至怒火攻心之下傷勢更加嚴重了。

好不容易衝出包圍,官至已經快到油盡燈枯的地步;原本他也會和那四名修士一樣飲恨當場的,但在交出了身上所有物品後,那些人唸了一點舊情便放了他。

饒是如此,也幾乎使得官至修為盡失,那般傷勢一直到現在都沒能痊癒。

當他回到大本營後,這裡曾經的繁華已不復存在,看著滿地的哀嚎,官至的心冷到了極點。

雖然遭受了如此大的變故,但官至卻一直惦念著方禾,因此對於手底下的人提出轉移的想法也被他給否決了,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確信方禾一定會出現,而且時間不會太晚。

聽完官至的訴說後,方禾不免有些自慚形穢,眼前這個中年人在那樣的境地之下依舊選擇相信自己,而自己先前的一些想法卻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當然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仔細的檢視了一下官至的傷勢,的確很嚴重,已經傷到了根本,正常情況下,幾乎已經沒有了恢復到巔峰的可能。

不過,對於官至的傷方禾倒是有辦法,畢竟他的虛靈戒中還種有一株虛靈樹苗,隨便摘片葉子拿來入藥便能使其恢復。

想到就做,在方禾的輔助下,官至的傷恢復得很快,因為那些藥力都在方禾的神魂引導下直達病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