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荒走後過了好一會兒,從廚房裡出來的一熊兩人才從竹魚口中得知主子醒了少主子走了,趕忙從廚房上樓慰問大病初癒的姜洍。

“剛出爐的七返團主子嚐嚐。”

“小姐剛剛才醒,甜膩的糕點對胃不好,還是先喝口魚羹吧。”

“小姐一天沒吃東西了,魚羹不管飽,還是嚐嚐我新研製的珍寶飯吧。”梁嬸兒端著雕花托盤,觀音米配上蝦仁雞絲等色澤鮮豔,香氣撲鼻。

姜洍看著湯圓兒黏糊糊的爪子和老王掛著米粒的鬍子,想也知道顧荒走了這麼長時間還沒人上樓是因為什麼了。

終歸是雨露均霑,每樣各嚐了些,而後把幾個人打發走了。

被熱毒折磨了一天,出了一身汗,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姜洍趴在剛剛顧荒看書的窗欞上讓梁嬸兒給她絞乾頭髮。

“小姐以後還是少修煉些,佛海國日頭毒空氣中雜質多,又不像家裡有聚靈陣,這熱毒聚集在經脈中,對身子可是大有損傷的,這回啊,要不是有顧少爺在,可不知要難受幾日呢。”梁嬸兒語重心長的叮囑著,姜洍軟糯糯的嗯了一聲,要不是昨夜失眠她也不會不知不覺打坐一宿,現在白天都能和涼蜀見到,勝過修煉好幾夜了。

“薛荔還沒跟你們聯絡嗎?”姜洍有點擔心山鬼,她平素雖然貪玩兒可也不會什麼交代都沒有幾天都不出現。

“我今天跟老王頭說過,他已經派人去查了。”棉布絞的半乾換了烘乾機,剛剛通電,湯圓兒的驚呼聲就從庭院裡傳來,黑熊的怒吼聲響徹夜空。

主僕兩人從露臺縱身躍下,安然落在院子的草坪上,姜洍抬頭就看見湯圓兒懷裡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虎紋花貓,柔軟的腹部一條橫亙猙獰的傷口幾乎能看見裡頭蠕動才腸子。

“文狸!”梁嬸兒跑上去,顫抖著手卻不敢落在花貓身上“傷的這樣重,快進屋,我給它療傷。”

湯圓兒望向姜洍,眼底赤紅一片,急切的喊道:“主子,文狸剛剛說薛荔在翠蓮道被一個會放毒霧結界的老頭兒抓走了,它拼著重傷才撕破了小片結界逃回來。”

姜洍聞言進屋拿了車鑰匙,一邊把半乾的頭髮束緊,一邊叮囑準備跟她出門的竹魚:“竹魚你留下照看以防萬一,文狸重傷,敵人藏在暗中,她們一個不會武功一個只有蠻力我不放心。”

竹魚向來不會質疑姜洍的決定,點了點頭重新守回門口。

陰雲密佈的黑夜下,鼓田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道路通明,燈光璀璨,一輛豔紅如火的跑車飛馳而過,循著導航姜洍很快便到了薛荔被抓走的翠蓮道。

車子停在一條暗巷附近,出了巷子是人流如織的商業街,巷子深處是鼠蟻穿行的汙水坑,隱約傳出一些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每個城市都是明與暗交織存在的,而這種參差在黑夜中會被無數倍放大。

薛荔被抓走的時間不長,空氣中鬥法的靈力波動應該還未完全消散,姜洍握著從文狸脖子上取下來的竹藤項圈靜心感知,很快便找到了殘餘著山鬼氣息的巷子,可在周圍轉了幾圈也找不到薛荔去向,只好重新回到巷子細細搜尋。

忽然一男一女從巷子裡的一個鐵門擁吻著走出來,兩人大概是沒想到酒吧後巷會有人也許是根本不在意,旁若無人的靠在牆上深情舌吻,男人的手在女人的豐滿上游移隨著嘖嘖的水聲,情色意味漸濃。

鐵門上的彩繪塗鴉與牆面融為一體,若是不細看在夜裡著實不太顯眼,姜洍拉開鐵門走進屋裡,撲面而來一股重金屬音樂聲,混雜著人群的狂笑和低低的私語,午夜酒吧的男女們沉浸在自己的快樂和痴醉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後門進來一個灰墨色衣裳,與這裡格格不入的小姑娘。

一處無窗無門的暗室角落裡豎著一個巨大的鐵籠,籠子的每根柱子上都雕刻著詭異繁雜的花紋,嬰兒胳膊粗細的鐵鏈從籠子中穿過扣在兩側牆壁的鐵環上,薛荔雙手被縛懸在鐵鏈上,墨綠色的長髮披散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偶然露出的面板卻是紫黑翻卷,十分駭人。

“傳說中的山鬼,神的使者,我原以為只存在於古老的華夏傳說中,居然能讓我在有神之年遇到活的,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身披巫袍,手持鬼頭杖的老人滿臉貪婪的隔著囚籠打量薛荔,彷彿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不行,我得趕快把山鬼的本源提煉出來,不然被那些個老不死的知道可就不妙了呀,桀桀……”巫袍鬼僧揭開爐鼎銅蓋,裡頭墨綠的藥液沸騰翻滾,隱約可見毒蟲藥草上下起伏,爐膛裡火苗燒的正旺,鬼僧用銅勺攪拌藥液,伸出乾癟的舌頭舔舐勺子上殘留的藥液,露出享受的聲色。

“該下鍋了,可別浪費了我這些個寶貝,桀桀……”說著伸手拉動開關,鎖住薛荔的鎖鏈滑動,人軟綿綿的倒在冰涼的地上。

巫袍中伸出一隻形如枯槁的手開啟牢門,撥開山鬼掩面的黑髮,倏忽一支綠色短箭直刺鬼僧面門,鬼僧卻不意外,毫無懼色向後一仰,左手巫杵一揮擊飛暗器,綠箭撞在繪滿圖騰的牆上,登時化作灰飛,消散不見。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果然還有餘力”鬼僧站直身子看向薛荔,冷笑道:“中了我的瘴毒還能使用法術,不愧是山鬼,不過你強行透支靈力偷襲,現在恐怕已經萬蟲噬心痛苦難耐了吧,還是求我讓你早日解脫的好吧!”

薛荔微睜右眼,淺綠的瞳孔冷冷的望著鬼僧,依舊沒有出聲。

忽然一道清冷的女聲穿透密室,幽幽道:“不如,我先讓你早日解脫如何?”

“誰!”鬼僧面色劇變驚撥出聲。他這密室在酒吧底下三層,上頭有人看守,四周繪有結界守護,不可能有人能無聲無息闖進來。“朋友既然來了,怎麼藏頭露尾不敢出來相見呢。”鬼僧握緊巫杵腳下緩緩向西南角挪動,那裡有他以備不時之需設的逃生密道,畢竟山鬼雖好,性命更要緊,留住老命才能以待來日。

“這一百多歲真是沒有白活,小心的緊呢。”女聲縹緲不知從何方傳來,似近似遠,鬼僧想逃的心思已經起了七分,望了一眼籠中的山鬼,一咬牙右手一翻擊在嬰首油燈上,牆面竟翻轉出一個半人高的暗道,鬼僧心中一喜卻忽然心頭湧上一股寒意,整個身子竟然定在原地不得存進,眼前就是逃生之路卻不能進,鬼僧急得滿頭大汗。

墨色繡鞋落在暗室地上,一步步走到鬼僧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