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虔陽太守府中,已是人影紛至。

大堂之中,許寒手扶利劍,端坐於首,英武的身軀散發著威嚴。

堂前兩翼,凌子瑞、柳煦、蔣正、林翱等文武肅然列坐,除了鎮守申城的唐墨之外,許寒麾下的精英皆已集齊。

四萬精銳的北涼軍旦昔將至,這一次,許寒必須動用他所有的力量,來應對這股空前強大的敵人。

北涼軍將要入侵的訊息,也在虔陽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浪,無論是虔陽士民,還是文武官吏,大多數人都產生了深深的畏懼。

北涼軍的殘暴是人所共知,不僅僅是普通的百姓,縱使是堂上的這些諸將,不少人也是心懷懼色。

強敵未至便自生畏戰之意,此乃兵家大忌!

許寒環視著眾人,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此次的敵人極強,本將知道,你們當中有不少人都心生了畏懼。”

那朗朗之語,聲若洪鐘,彷彿有著與生俱來的魅力,立時讓在場所有人都肅然傾聽。

“當初本將起兵之時,兵不過千,將不過本將一個而已,環顧四周,群敵哪一個不是百倍強於本將,可是本將卻數敗強敵,生生的打下了現在一片基業。”

許寒的語氣漸生豪然,鋒利的言辭中,湧動著強烈之極的自信。

眾人為他的話所感染,原本不安的心緒,漸漸的也沉靜下來。

這時,許寒站了起來,傲然道:“所以,本將要告訴你們,無論敵人有多強大,本將都無所懼,四萬也好,四十萬也罷,無論來多少敵人,本將誓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作慘敗!”

驚雷般的豪情壯語,如狂風驟雨般,掃盡了眾人心中的陰霾。

受許寒所鼓舞,堂中文武眾人的熱血也為之漸沸,一張張激動的面孔上,湧動著獵獵鬥志。

忽的一聲,林翱第一個站了起來,大聲叫道:“兄長放心,我林翱願誓死追隨兄長,殺那班北涼人一個片甲不留,讓他們知道兄長的威名。”

林翱一表態,其餘眾人,也皆熱血慷慨,紛紛表示願為許寒死戰。

這不是許寒第一次作戰前鼓舞士氣,但效果卻一如從前,他那強烈的感召力,彷彿與生俱來一般,讓聞者情不自禁的就為之熱血沸騰。

身坐於眾人中的柳煦,卻是頭一次以許寒部下的身份,置於這樣重要的軍事會議當中。

當他傾聽著許寒那一番豪言壯語,看著左右激憤的同僚時,心中不禁暗暗為許寒的那份自信,還有那鼓舞人心的能力那驚歎。

不過,儘管柳煦心中亦有幾分澎湃,但他卻能熟練的剋制這種非理性的情緒,只靜靜的坐在那裡,捋須淡笑。

階上的許寒,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眾部下的神情變化,而柳煦的那份淡定平靜,他又豈能看不出來。

“這個老狐狸,任何時候都這麼淡定。”

許寒心中暗忖時,卻忽然間想起,柳煦不正是出身於北涼人,那他對於朱軒等北涼諸將,自然是深為了解。

知己知百,百戰百勝,許寒既要跟強敵開戰,又焉能不知他們的底細。

念及此,許寒遂道:“柳煦先生,你是北涼人,對朱軒應該很瞭解,本將有件事一直不明,很想聽聽先生怎麼看。”

“老朽對朱軒也只是一面之緣而已,算不得有多瞭解,不知將軍有何不明?”柳煦拱手笑道。

“朱軒是蠢貨嗎?”

許寒忽然問了這麼一句,語氣中還暗含諷意。

柳煦一臉意外,怔了一怔才笑道:“將軍這個問題還……還真是有趣。咳咳,據老朽所知,這朱軒雖然武夫出身,但如今能成為北涼中第一號藩王,想來應該不是愚蠢之輩。”

許寒點了點頭,“既然朱軒不愚蠢,卻為何連鄧寅爍借刀殺人之計也看不出來,甘心的替鄧寅爍賣命來對付本將。”

這才是許寒心中所疑之事。

柳煦捋著鬍鬚,凝眉琢磨了一會,緊皺的眉頭漸裡舒展開來。

“老朽也不是朱軒肚裡的蟲子,無法知道他真實的想法,不過恕老朽妄自猜測一下,我想朱軒之所以替鄧寅爍賣命,也許是出於想趁機坐大的目的。”

趁機坐大?

聽到這四個字,許寒陷入了深思,思緒飛轉,沉默半晌後,眼眸中忽然閃過一道精光。

許寒思維本就敏捷,只經柳煦這稍稍一提醒,他便想明白了其中原由。

要知關中目下有十幾股北涼軍閥,其中雖以朱軒和張寐最強,但二人的實力相比與其他北涼小藩王,卻也並未佔據壓倒性的絕對優勢。

換位思考一下,朱軒的心中,定然一直想著能吞併其他藩王,獨霸關隴。

平素之時,北涼藩王們互不從屬,各據一方,倘若朱軒發兵攻打其中一部,必然會引起其他藩王的戒心,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