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的這句話無疑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王老太忽然哽咽起來,「咱們再也回不去坡底村了,回不去了呀。」

旁邊宿營地的牛老太也悲從中來,「咱們以後再也不是坡底村的人了,死了也埋不到坡底村的祖墳啦。」

被這悲傷的氣氛感染,隨心媳婦抹了把眼淚道:「家裡的親戚這輩子再也見不上面了。」

提到親戚,高氏哭出了聲,「我的爹孃呀,還不知道有沒有躲過土匪的手呢,不知道還在不在這個世上呢。」

高氏哭著不停地拍打身邊的二盛,從坡底村逃荒前沒能去通知爹孃,是她永遠的痛和怨。

宿營地其他人見狀,都忍不住嗚嗚咽咽地抹起眼淚來。

素雪愣愣地聽了幾句,這時也反應過來,忙勸王老太道:「奶,你別傷心了,咱們是離開了坡底村,可落戶在平原上了呀,這裡可比坡底村好多了,你看這麼大一片平整的田地,都是咱們自家的了。」

牛老太道:「落戶在平原上又能怎麼樣,這裡的人叫我們濟府棒,根本不待見咱們。」

旁邊人也附和道:「何止是不待見,他們明明就是在欺負咱們,村子裡明明有那麼多沒人住的院子,他們寧願讓空著,也不租給咱們,讓咱們在這遠離村子的野外露宿,這以後的日子,不知道還有多少麻煩呢。」

「他們還看咱們都跟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

「他們還防賊一樣地防著咱們。」

大傢伙說著都聚攏了過來,邊抹眼淚邊訴說著心裡的委屈。

「還有這田地,溝渠那邊大片的田裡,明明也還有荒著的地,他們也不分給咱們。」

「分給我們的這些地裡全是荒草,什麼時候能整理出來呀,冬小麥已經種不上了,春小麥也要給耽誤了呢,夏天的莊稼我看難指望了。」

大家說起來就止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越說越傷心,越說越愁苦。

「咱們手裡錢就多能撐到夏收,夏收要是黃了,可怎麼熬到秋收呀。」

「咱們手裡啥都沒有,連個鹹菜罈子都得掏錢買,那點錢哪裡能撐到夏收呢。」

「咱們也沒有房子,夏天下雨,冬天下雪,日子可怎麼過呢。」

「這可怎麼辦呀,難道咱們經了千難萬險,還是要被餓死在這裡嗎?」

「咱們只能聽天由命了呀,嗚嗚嗚——」

素雪和汪澤然聽著這些悲觀的言論,想要勸解,卻壓根就插不上話,他們聲音被大家激憤的嗓音壓得根本就聽不到。

素雪靈機一動,拿了木棒正要去敲鍋,就看見四盛、牛智信和魯有慶帶著人回來了,遂鬆了一口氣。

四盛他們跟著陳里正去村裡辦了事回來,遠遠就看到大傢伙圍在一起傷心,忙加快腳步走進人群裡。

牛智信問:「這是怎麼了?」